结交甯家小姐的路走不通,她们又打听到甯大夫人脾气温和且念佛心慈,就想着直接求到甯大夫人跟前去,小姐身世可怜,哭一哭说不定就能得到甯大夫人的垂怜。
只是甯大夫人更不好见,正想办法的时候听到说甯十公子竟然要跟什么杨家的小姐定亲,小姐就急了,催着方老妇人和舅母找甯家,二个长辈却装聋作哑推三阻四,小姐只得自己上门,结果连宁家的二门都没进,更别提见到甯大夫人。
适才拿着白绫作威胁甯大夫人还是不出来,没想到一说要银子就来了。
看来这个甯大夫人除了温和慈善,还是个贪财的。
甯大夫人自然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而是看着君小姐。
「君小姐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她问道。
她的面容温和声音轻柔缓慢,不自觉的让人觉得情真意切,小丫头想到自从老爷去世后她们主仆过的日子,心酸满腹眼圈忍不住发红。
委屈,委屈大了。
这时候小姐应该跪下来对着甯大夫人哭,这样泥菩萨般柔软的夫人,眼泪一定能把她泡化了。
小丫头看着面前的小姐,君小姐依旧端端正正的站着,因为背对着看不清她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梨花带雨了。
「大夫人也觉得很委屈吧?」君小姐说道。
她的声音也轻柔缓慢,还带着几分感叹,更加的情真意切。
甯大夫人看着她笑了笑。
「是啊,做母亲的看着自己耗费心血珍宝般养大的子女,突然被下贱的猪狗咬一口,偏偏又这畜生不知人事,打不得骂不得,打了骂了反而还要被说不大度,真是又委屈又心疼。」她说道。
小丫头听得都懵了,愕然的看着坐在面前的这位还带着笑的如同菩萨般和蔼的夫人。
是,是在骂她们吗?
下贱的猪狗?
这么恶毒的话竟然是从这位夫人口中说出的吗?
面前的小姐没有哭声传来。
「我不是母亲,不过自己遇到这种事心情也不好受。」君小姐依旧柔声说道,还点了点头。
「自己要是遇到这种事,也就忍了。」甯大夫人说道,「但一个母亲看到子女遇到这种事,却忍不得,孩子病了,母亲恨不得病在自己身,有人伤了自己的孩子,母亲就恨不得咬了那人的肉。」
她说到这里又笑了笑。
「君小姐还小,等将来你做了母亲就会知道了。」
这几句话下来她的言辞神情都温柔可亲,就好似在谈论多么愉悦的话题。
「我知道君小姐很委屈,明明约定好的事却反悔,还请君小姐见谅,这个约定对你来说是一跃龙门得富贵人生,我们甯家的确从来都是乐善好施,不管是求上门的灾民,还是路边的乞丐,都不吝啬赠与扶持一把,但对於扶持你的命运。」
她看着君小姐,脸上带着笑意摇了摇头。
「这件事实在是让我们觉得委屈又恶心。」
小丫头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先前上门来被仆妇冷落无视时,适才那两个夫人态度冷漠说话威胁所带来的委屈和愤怒此时此刻都不算什么了。
甯大夫人这般含笑和蔼的说出的这些话简直比冷漠和威胁更可怕。
甚至她都不知道怎么可怕,就觉得刀子一般嗖嗖的割来,想躲又没地方躲,瑟瑟孤立,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绝望。
甯大夫人看着眼前的君小姐,这位君小姐依旧神情平静,一双大眼明亮黝黑,其间没有半点的情绪。
她安安静静,如同所有知礼守矩的女孩子一样认真聆听长辈的说话,没有不满没有反驳更没有不屑。
似乎在确定甯大夫人说完了,她才点点头。
「是啊。」她说道,「这件事的确让人觉得委屈,我也不知道甯老太爷是怎么想的,明明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非要拿子女的婚事做恩报,结果恩没报,反而让我们成了恶人,或者甯老太爷就是不想还钱,又怕我们纠缠,才这样做的。」
她说到这里笑了笑。
「甯老太爷真是多虑了,我们君家治病救人不图回报,就是祖传的本分乐善好施,不管是求上门的灾民,还是路边的乞丐,都不吝啬治病救人赠药。」
这话听着耳熟。
含泪的小丫头不由瞪大眼,看到坐在对面的甯大夫人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甯老太爷不想付诊费药钱,说一句没钱就罢了,多大点的事,哪里用这般手段,赖帐也就罢了,还将我们置於恶人之地。」
君小姐说道,看着甯大夫人微微一笑。
「这件事实在是让我们觉得委屈又恶心。」
甯大夫人脸上的笑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