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间一阵沉默。
「去皇陵的路上,劳烦你给怀王看看。」朱瓒忽的说道,「我都安排好了。」
去皇陵。
君小姐嗯了声。
「好。」她说道。
二人之间再次沉默。
「喂,你是生气吧?」朱瓒沉声说道。
「我哪有功夫生气。」君小姐笑道,看他一眼,夜色昏暗,只能看到朱瓒亮亮的眼,「我要是生气,那早就气死了。」
爹娘被害,姐弟被圈禁,对於一个人来说,这已经是天下最生气的事了,除了这个之外,别的事也都理所应当了,有什么可气的。
「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朱瓒忽的又说道。
君小姐更笑了。
「你终於认识到这一点了?恭喜恭喜。」她说道。
朱瓒呸了声。
「我只是谦虚一下,你别当真啊。」他说道。
君小姐哈哈笑了。
「只不过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罢了。」朱瓒说道,「怀王府我是没办法带你进去了,你要是生气也应该的。」
「我生气也不是生你的气,又不是你不让我进的。」君小姐说道,「你这人怎么糊涂了?跑来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说着往这边靠了靠,看着朱瓒,借着星光看到他朦胧的脸。
「哦,原来你被人打了。」她笑了,「是来我跟我说委屈,要安慰的啊。」
说着伸手去摸朱瓒的头。
「我来看看伤…」
朱瓒跳了起来。
「你能不能正经点。」他恼怒的喊道,「我说正经事呢。」
君小姐收了笑。
「我也说正经事呢。」她说道,「怀王府现在不进也罢,就按照你说的,我们在半路可以见,既然他们把怀王是当做工具,那怀王肯定没事,也没什么担心的。」
说着笑了。
「挺好的,怀王也可以出来走走,他很多年没有出来过了,这个机会挺好的。」
朱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刻。
「我不能求我父亲阻止这件事。」他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怀王对你重要,从情理上来说,我应该求我父亲帮忙。」
「你也说了,那是从情理来说,而从理智说,这样做是完全没有意义。」君小姐说道,「明知是坑,还要跳吗?这也太蠢了。」
说着又笑了笑。
「这种蠢事,我已经做过了一次了。」
提刀入宫,孤身刺杀皇帝,那时候她没有别的考虑,只想为父母报仇,只想立刻斩杀仇人于眼前,这是她所有的情感,至於这件事能不能做到,能不能换个别的方式做,甚至做到了怎么办做不到怎么办,她统统没想。
那一刻,她只是想着血海深仇,想着同归於尽也不让那个人活着。
这种事做过一次就够了,死了她一个,也就够了。
「这种情况有很多事可以做。」她看向朱瓒,「比如你安排的这个就很合适啊。」
朱瓒沉默一刻。
「好吧,你安慰到我了。」他说道,「谢谢。」
君小姐看着他一笑。
「那要不要以身相许感谢啊?」她说道。
朱瓒呸了声,刚要说话,院子里传来陈七的喊声。
「君小姐,君小姐,世子爷还没回来,是不是跑了….」他压着声音似乎要低语,但又怕房顶上的君小姐听不到又拔高。
「你才跑了呢。」朱瓒没好气的喝道打断他。
陈七吓了一跳旋即干笑。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他忙说道,「我是说世子爷回来晚了,要不要准备宵夜。」
「滚滚滚。」朱瓒说道。
陈七一溜烟的笑着跑了。
君小姐也站起来。
「你干吗?」朱瓒戒备的后退一步。
「我看够夜景了,要去吃宵夜了。」君小姐说道,「你要不要一起?」
说罢不待回答就越过他而去。
朱瓒在后吐口气,看着夜色里因为模糊而越发窍瘦的女子身影,默然一刻跟了上去。
星光渐暗,灯火黯然,夜色褪去,晨光初显。
大街上已经开始有人走动,车马轿子不等,这是大朝会的官员们,今日不比往日,路上遇到的官员们都互相交谈几句,神情似乎激动又似乎忐忑。
很快一队人马也走在了大街上,身穿紫袍前后将近百人随从,浩浩荡荡声势显赫,街上的青袍小官们忙避让。
这是成国公的仪仗,在众人的目送下成国公骑马而行,很快就要到了御街上。
因为朝会还早,不少官员停下来在御廊的食肆摊子上吃饭。
成国公也停下来,难道他也要在这里吃些东西?
成国公没有看早点摊子,而是看向另一个方向。
「走。」他忽的说道,催马调头。
随从微微一怔。
「国公爷要去哪里?」他问道。
「去探望一个人。」成国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