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被告谋逆事关重大,必将天下喧哗,臣不想陛下明明是对成国公的信任之心,爱护之情,却被人猜忌。」宁云钊说道,再次上前一步,「陛下对成国公问心无愧,就看成国公是否敢於大理寺对峙问心有愧与否。」
是啊,这件事一旦宣告必然天下譁然,在天下人面前,这种事还是让别人出面的好。
皇帝点点头。
「甯大人所言极是。」他说道,深吸一口气,「朕信他,既然如此就更要不遮不掩,这才是真正的信他。」
他视线看向殿内的一位官员。
「着大理寺接王充,张贵告成国公朱山谋逆案。」
官员的脸色虽然不好看,很显然不想接下这倒楣的差事,但也无可奈何的俯身应声是。
原来是要让大理寺来审案,这又有什么用呢?
让锦衣卫缉拿,还是让大理寺缉拿,对於结果来说没什么不同。
黄诚看了眼宁云钊,停下了迈出要阻止的脚步。
难道以为大理寺比锦衣卫的诏狱能更公道吗?真是年轻人。
安排这一切皇帝似乎疲惫不堪,连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在大理寺审查之前,你们什么都不要说了。」他坐下来扶着额头,「朕谁的话都不信。」
说罢摆手。
众官们俯身施礼鱼贯退出,一个个心神不宁神情复杂恍惚,并没有看到皇帝在他们身后抬起头,视线也落在正低着头退出的将官张贵身上。
张贵似乎察觉微微的回头,看到皇帝的视线,神情却并没有先前的战战兢兢,只是越发的恭敬的立刻身子佝矮几分,似乎在施礼又似乎在应答什么。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内侍们也小心翼翼的掩上殿门,直到这一刻皇帝松开了抚着额头的手,满脸的疲惫悲愤一扫而光,人靠回龙椅上,将脚抬起三下两下将几案上散落的奏章踹下去。
殿内响起劈里啪啦的声音。
外边的内侍们听到了只认为皇帝还在发脾气,神情紧张的忙垂头噤声。
皇帝靠在龙椅上,神情却是无比的舒畅。
「十年。」他自言自语,「他成国公经营北地十几年,难道朕就不能吗?」
他翘在几案上的腿轻轻的抖动着,似乎面前有娇滴滴的美人在抚琴吟唱。
「朕挣了那么多钱,你们以为朕为什么还这么穷?钱,放在那里没用,钱就是用来生钱的,有钱,事情才好办。」
他说着又带着几分恼恨,将几案狠狠的一踹,发出咣当的声音。
「我在外边做了多少事,笼络的多少人,营造了多少年的关系,说我是废物,真以为我是废物,真以为这江山是你一个在后宫玩弄手段的妇人给我挣来的。」
「没有钱没有人,我怎么知道那死鬼什么时候犯病,那死鬼每天做了什么。「
「我怎么能寥寥可数进京却能在很多地方进出自如?」
「成国公将北地经营的铁桶一般,我怎么能圣旨一下北地的官兵说退就能退了?」
「说我是废物,这天下是我这个废物争来的,你们才是废物,你们才是。」
咣当一声,几案翻滚倒下,响声盖过来皇帝的自言自语。
而走出勤政殿的宁云钊已经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并没有和其他官员们议论这件事,而是疾步走向宫门。
「君小姐可出来了?」他问一个禁卫。
禁卫点点头。
「半个时辰前已经走了。」他神情木然的说道。
走了啊,宁云钊看向不远处,九龄堂的车马和随从果然已经不见了。
他没有再停留骑马向九龄堂而去,虽然现在这个时候去不合适,但已经顾不得挑选合适的时候了。
但看到他寻来,陈七吓了一跳。
「君小姐还没回来啊。」他说道。
没回来了?宁云钊的脸顿时就变了,心猛地坠下。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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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
君小姐悠悠的醒来,虽然意识还有些混乱,但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依旧是糟了。
然后她打个激灵彻底的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触目一片黑暗,而身子手脚都被绑住。
还没等她适应黑暗,一簇火光亮起,照出陆云旗瓷白的脸,近在咫尺。
她躺在床板上,他蹲在一旁俯视着,一只手里举着火捻子,而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匕首。
「九龄。」他声音低沉又带着沙哑,眼里跳跃着火光,「你怎么藏到这个人身体里的?我把你放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