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第59章 第59个修罗场

简禾话音刚落, 夜阑雨似有所觉, 警惕地抬起了小脑袋, 目光锐利地投向了一个方向。

“太安静了”这四个字虽是随口而出的, 却让他们回过味来、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片林野之地,既无鸟雀啼鸣, 也无山风拂面, 如同一片被法术凝固了的沉默空间。然而, 就在夜阑雨视线尽头的那丛青黄交接的杂草, 却仍然在轻微地晃动着,从中发出了低低的“呵呵”声。

简禾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不过,系统说过,这次只是个“热身副本”, 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奇葩的怪吧?

被四道目光同时锁定,草丛深处的动静却没有停歇。

夜阑雨浑身紧绷,如临大敌,双膝微弓,小手轻轻按在了垂悬在腰间的短剑上。

丹暄夜氏都是远端攻击的好手, 傀儡术能为他们在千里之外取下敌人的首级。相对来说,近身战则是他们的绝对弱项。更遑论是年纪极轻的夜阑雨。他的这把短剑虽然足够锋利,但却未必可以保护他自己。

说那冲那时快, 焦黄色的干草猛然一颤,湿润的褐土被一个东西朝上拱动着, 状若波浪。一个蛇鳞金黑相间的畸形蛇头倏然从土中钻出!

此头有棱有角, 近似椭圆, 眼若铜铃,毒牙暴突,嘶嘶地吐着分叉的蛇信子,竟似一张变形的人脸。蛇身光滑油亮,粗大如碗,足有三米多长。

简禾:“……”

这下糟了,是人头蛇。

这玩意儿长得奇丑无比,蛇身人头,如同人与蛇杂交而出的怪物,人见人呕,甚至是殴。不过,虽然长相恶心,但它并不是魔兽,也不是魍魉化生的精怪,就是货真价实的蛇。

打魔兽也好,收魍魉也罢,都需要有灵力加持的武器。人头蛇说白了就是一畜生,比前面的东西都好对付多了。

可问题是,它们的习性是成群成活、结队出现,喜爱合伙围猎,卷住猎物的四肢,将其撕成无数片分食。所过之处,白骨遍地。只要有一条人头蛇出现,就说明这附近已经埋伏了起码数十条,极其难缠。

来不及多想,长蛇游走如龙,悉悉索索地朝这边飞速滑来。不消几秒,獠牙已经来到了眼前!

夜阑雨敏捷地急退数步,抽出腰间短剑,抛到了地上,命令道:“杀了它!”

喝令抵达耳膜的那一瞬间,简禾的体内似乎涌起了一股与生俱来的服从之意,如同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操控着。她反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剑柄,步履生风,飞扑上前。后仰躲过了尖锐的獠牙后,她一手扼住蛇身,指骨狠戾地朝下一压,竟徒手捏碎了数截蛇骨!

人头蛇痛苦地狂啸一声,简禾不语,二话不说,抬手翻转刀尖,将之准确地紮入了蛇的七寸之处。一系列的动作均是一气呵成,毫无凝滞。

直至踹开了蛇屍,简禾晃晃脑袋,才如梦初醒。

系统:“宿主,这就是傀儡被主人操控着的感觉,不能选择,也无法违抗命令。”

简禾:“……”

次奥,实在是太可怕了。明明没有接受过训练,也不知道该怎么杀人头蛇,但回忆起刚才自己的举动,却神勇熟练得如同被斯巴达勇士附体,天生就知道怎么战斗。

系统:“宿主,你或许不知道,每一只傀儡都是无师自通的杀人高手。傀儡术当初创造出来时,就是刺杀之术。”

简禾喃喃道:“原来我这个壳子战斗力那么强。”

系统:“是,本来是的。然而,你也知道,为了得到身体的主控权,当初‘滴血立契’的那一步,其实是没有成功的,只是做做样子骗过夜阑雨而已。没有立契,你是继承不了这个身体天生的能力的。刚才情况危急,我就直接越过了‘立契’这一步,让你暂时进入立契的状态中,让战斗力瞬间从1飙升到1000。”

居然还有这样方便的操作,简禾立即感动道:“不错,很好。我对你们这个功能很满意,很喜欢。以后有危险尽管切换,不用问我。”

系统:“……”

那边厢,夜阑雨从岩石上跳落,踏着地上的烂泥快步朝她奔来,在她身边单膝跪下,皱眉抓住了她的手。

“是人头蛇,这附近一定不止这条。”简禾一边说,随之垂首,这才看到了自己右手的尾指居然朝反方向九十度弯折了,如同一枝秀颀的青竹被人粗暴地拦腰折断,断骨却连皮,无血也无痛,十分诡异,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不过,孩子就在眼前,总不好表现出来。简禾佯装不在意,笑道:“没事没事,冲些再修吧。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不然,等别的人头蛇闻声而来,把我们给包围了,那可就麻烦了。”

夜阑雨全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中,沉着脸沿着断指细细地摸索了一会儿,便不由分说地压住了她的手指,轻轻一掰,“喀拉”一下,精准地掰回了原样。

其实不痛,但那声“喀拉”实在是太瘮人了,简禾脸色一白,惨叫道:“哇!”

夜阑雨余光瞥了她一眼,轻轻地摇动了几下这根手指,以确认有没有修好,同时暗忖——这个附身在他所做傀儡上的不知名的精魄,分明就相当畏惧伤痛,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以为能瞒过他的眼睛。

简禾不知他腹诽,见到自己手指跟玩儿似的被掰直了,松了口气,,一边尝试着蜷曲手指,一边情真意切地称赞道:“这就修好了?多谢,你真是太厉害了。好了,我们抓紧时间走吧。”

“不必了。”夜阑雨摇头,道:“已经晚了。”

简禾一怔,道:“什么意思?”

“你看这条蛇屍,人面如覆黄纸,有眼无珠,无鼻无唇,这是条幼蛇,而且是刚孵化出来不到两天的幼蛇。”夜阑雨捡起树枝,翻过了蛇身,道:“就在这附近,一定有个蛇窝。蛇窝之中,必然有许多与它同时孵出的小蛇。”

蛇窝……

简禾额角挂着冷汗,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这窝人头蛇,刚孵化出来的就有三米多长了。那么,那条下蛋的王蛇岂不是十分巨型?”

似乎是为了呼应他们的对话,方才那阵“呵呵”的喘气声,又再度在四周的林野间响起。成片成群,渺散而又集中,根本分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亦或者是,每个方向都有东西在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现在想来,那只被发现的村夫的断手,切口不齐,而且两端都是断口,应该是被几条刚出壳的小蛇合力绞碎的。而捡到这只断手的人,因为上方并未附有邪气而以为这是普通走兽或低级邪祟的手笔。

万万没想到,始作俑者竟是这种虽然不是魍魉、难缠度却胜似魍魉的畜生。更料不到,它们已在暗地中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隐成一方忧患。

山风低啸,落叶微动。

前所未有的危险感顺着脊背窜上后脑勺,简禾当机立断,抽出了那把还插在落叶中的短剑。

这一动作,如同点燃了进攻的燃条!四面八方的林野间,竟同时钻出了无数丑陋的蛇头,或大或小,均口吐毒液,獠牙发亮,嘶嘶地蜿蜒蛇身、飞滑向这边!

那种被控制的感觉又回来了!简禾目染红光,单手扯住夜阑雨衣领将之往身后一带,急速抬手,淩空切断了扑面弹跳而来的蛇头。

轰隆——

天际炸开一声闷雷声。乌云密布,一场大雨不期而至。草木上沾染的血水被冲涮一空。

冒着大雨,简禾硬是在包围中冲开了一条血路,背着夜阑雨,一头紮入了密林中。雨水冲得人看不清前方的路,只顾着躲避,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或者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好在,那些缠人的蛇总算没有再追上来了。简禾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满头乌发黏在了脸颊上,雨水混杂着血水,自她下颌滑至下巴,最终砸落在衣襟上,化成了一滩滩微腥的水渍。

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泥泞的路,简禾喘了口气,左顾右盼,把毫发无损的夜阑雨背到了一块能挡雨的山石下面。

虽然过程颇为艰难,好在后背的小祖宗没有受伤。

夜阑雨安全下地后,简禾的小腿毫无征兆地麻了麻,脱力地倚在粗糙的山石上,滑坐在地。

撩起青色的长袍一看,原来,她小腿已经被獠牙咬了好几个血洞,裤管破损发黑,毒液渗入了肉中,咬痕附近的肌肉都不太好使了,难怪动作越来越不利索,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简禾:“……”

她颇为感慨——这次的壳子,别的不说,还真的挺耐打的。换了是活人,被咬那么多口,早就毒发身亡了,天王老子也救不活,哪能还在这儿喘气。

经过一场恶战,又全身被浇湿,夜阑雨歇息了一会儿,便准备拉起她的裤管检查。

简禾见状,连忙挡住了他的手,道:“别别别,不用了,你手上还有伤口呢,我怕你沾到这些毒液会出问……”

话还未说完,夜阑雨余光捕捉到一道黑影,朝上一看,目光霎时变得骇人至极。

不妙!

简禾仰头,可见一张怒张的蛇嘴从天而降,冲她眼珠而来——原来,头上这块看似安全的山石的狭缝中,竟然也盘了一条人头蛇!

看见了是一回事,躲不躲得开又是另一回事。简禾苦於一腿发麻,闪躲的动作有些不太灵敏。

千钧一发之际,夜阑雨用尽全力,将她掼倒在地。简禾后脑勺着地,眼冒金星,但好歹不用成瞎子了。夜阑雨伏在地上,猝然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随身的包袱中抓住了一把刺鼻的药粉,朝身后撒去。

那竟是一把雄黄粉!

“嘶——”

紧追而来的人头蛇恰好被粉末覆满了头,獠牙颤抖,发出一阵尖锐扭曲的嘶声,似人非人,似蛇非蛇。

简禾惊魂未定,想要撑地坐起,却见银光一闪,寒意贴耳而过。夜阑雨反手拾起了短剑,就着那些雄黄粉,狠戾地紮入了人头蛇的七寸之中。剑尖穿透了蛇身,直抵入泥。

滑溜溜的蛇尾僵直抽搐,垂死挣扎了片刻,才终於停住不动了。

变故太多,简禾已经变相地被磨得没脾气了。坐起身来后,她首先问了个重要问题:“你身上为什么会带着雄黄粉?”

“以前被咬过。”夜阑雨卷起来袖子,手腕的内侧有两个已经结痂了的牙印:“从那时起,凡是进山,我就会随身带点雄黄粉,必要时驱蛇。没想到一直都没有机会用。”

“带得好,带得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话说,这些人头蛇虽然长了颗人头,原来还是怕雄黄的……嗯?”简禾边摇头,边捏着自己发麻的肌肉,却忽然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疑道:“慢着,这条人头蛇的鳞片,为什么是白色的?”

刚才情况危急,无法细看。如今,他们才看到,这条蛇虽然也有近三米长,可却比之前见过的那种蛇要细上不少,鳞片也是清一色的淡白。

朝上看,它畸形的人头裹了一层黏液,眼皮紧闭,还没能分开。稀疏的头发之中,还粘着一片微拱的、白色的、薄脆的玩意儿,像是一块蛋壳的碎片。

这是一条刚从蛇蛋中破壳出来的幼蛇。

刚才截杀他们的人头蛇,鳞片早已沉淀成了黑色,说明出壳至少有几天了。所以,它们可以跑到离蛇窝较远的地方去。而这种眼睛都还没睁开的白蛇,绝不可能离开蛇窝太远。

简禾:“……”

次奥!他们这是越跑就离蛇窝越近?

就在这时,垫在身下的泥土忽地松动。成片泥地塌陷,惊叫声被扼在了喉咙中,两人已经连带着一大滩的泥块齐齐坠落下去。地下极黑,落下时,夜阑雨的后背不知道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猛地咳出了一口血。可也因此,两人下落的趋势止住了。

简禾搂住了夜阑雨的脊背,把他的头颈摁在自己心口保护着,一起狼狈地滚进了一个边缘锐利的狭小破洞中。

哗啦——

两人砸到了一滩粘液之中去,虽然不臭,可也相当恶心。好在并不深,只有薄薄的一层,连脚踝也还没有没过。

简禾摔得七晕八素,挣扎着坐起身来。头顶那个不规则的裂口边角十分锋利,挂了一条被撕碎了的枣色长衣布条。

夜阑雨刚才就是撞到了那个地方。

简禾连忙把倒在自己怀里的夜阑雨扶起,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痕,瘦削的背部被划拉出了一道短促且歪斜的伤口。

不过是稍微牵动一下,夜阑雨的五官便扭曲了,小手紧紧地抓住了简禾的袖子,发出了一声悲鸣:“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折腾你的。但这衣服是一定要脱的,要是不把伤口包紮住,万一不小心扯到还会更痛。”简禾小心翼翼地为夜阑雨脱掉了上衣。

接着,她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唯一还算干净的中衣,撕成了布条,打斜缠绕过他的身体,打了个结。这才有闲情去看看自己到底摔到什么鸟地方去了。

短剑出鞘,薄锐轻灵的剑刃散发出了淡淡的白光,照亮了四周。

他们所处的这地方的构造相当奇怪。面积不大,大约只能容下四五个成年人盘腿而坐,底部朝下拱,圆滚滚的,内壁发白,挂满粘液。

简禾半跪起来,喃道:“不会吧,这是……蛇蛋?”

“这里应该就是人头蛇的蛇窝。”夜阑雨抆掉了唇角的暗血,道:“这个蛇蛋刚破不久。它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刚才躲在山石狭缝里的那条蛇。”

看样子,这儿应该是个天然的地下洞穴,空间极大,不然也不会被选为蛇窝。极目远眺,爬出了这个蛇蛋的裂口以后,还要循着岩壁往上爬将近十米,才是他们刚才坠下来的那个坍塌的地面入口。

简禾蹙眉不语。

岩壁嶙峋,想要借力爬上去并不难。

可问题是,现在状况不比平时。洞外的大雨未停,雨水混杂着淤泥冲刷下来,如同一道浑浊的瀑布,光线昏暗,石壁打滑,颇难落脚。

更何况,她腿上蛇毒的麻劲儿还没消失。作为她总能源的“主人”夜阑雨,血条值又刚好biubiu地降了一大截。二人皆是精疲力竭,已属半个伤残人士。想负荷多一个人的重量爬到洞外去,恐怕会比较困难。

可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简禾抹了把脸,强行打起精神来,转头却看到夜阑雨已经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便道:“你起来做什么?后背的伤口不痛了吗?”

“不痛。”夜阑雨咬牙,倔强地站直了。

“行了行了,别逞强了。那么深的伤口,只要是人,肯定就会痛。”简禾眼疾手快,捞住了他往前扑倒的身体,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老神在在道:“看吧,都还没站一会儿。都这样了,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干脆多坐一会儿再出去吧。”

骤然被抱到了她的腿上,夜阑雨看起来像是要吐血了,道:“你不许这样抱我!”

“好好好,不抱就不抱呗,我这不是怕你坐在下面不舒服嘛。”简禾很好脾气,从善如流地把他放到了一边,讲道理道:“不过说真的,现在就不要想着出去了。万一一会儿爬到一半,我们又掉下来了,那不是得不偿失么?我的腿现在还麻着呢。”

听到这句话,夜阑雨骤然安静了下来,撇开了头。半晌,他才低声道:“真的很不舒服么?”

简禾卷起了自己的裤子,观察了一下那几个泛黑的牙印,不确定道:“现在没刚才那么麻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傀儡并不是硬邦邦的木质人偶,它们的肌肉是软的,也能做表情。除了没有心脏等器官、不会流血、不需进食、没有痛觉以外,外表与人类相比,其实没有多大的不同。

就是因为这样,毒液才不会随着血液流遍全身。所以,那剧毒的獠牙不会致她於死地,只能使她局部的行动不便。

而在若干年后,诞生於夜阑雨手中的傀儡,还要更胜一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甚至能装载入亡灵的魂丝,当成真正的有血有肉的身体来用。

这时,一只小手隔着一块碎布,按上了她小腿的牙印四周的肌肉,轻轻地挤了下去。简禾回过神来,惊道:“别别别!”

“隔着你的衣服,毒液不会渗到我手上。”夜阑雨动作一顿,道:“与其断水断食地在此干耗几天时间,还不如尽快把毒液马上弄出来。”

这话说得在理。夜阑雨饿不得肚子,还是趁有体力的时候早走为妙。

说“谢谢”有点不合时宜,简禾的下巴枕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道:“好吧,反正你是我主人嘛。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夜阑雨点头:“嗯。”

这种浑话,他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简禾乐了,捡起了旁边的短剑,道:“好好好,主人,那我就来替你照一下明……”

就在这一瞬,很应景地,两道极其明亮、幽幽的黄光透过了蛋壳,照在了他们的身上。连蛋壳中那些不均匀的花纹也被映照得通透至极、一清二楚,可想而知这道光线有多强。

在如此幽暗的洞中,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目得令人睁不开眼睛来。简禾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了挡眼睛,可视野中却仍是一片昏花。

下一秒,这两道明亮的光线消失了一瞬,又重新亮了起来,如同一个巨型的东西在眨眼。

伴随着一阵黏腻的拖曳回响声,这两个车轮一样的探照灯朝着侧面移动,在蛋壳上方的破洞中停住了。

简禾与夜阑雨忘记了动作,愕然地抬头。

那小小的破洞中,露出了一张丑陋畸形的人面。

它缓缓低头,逼近蛋壳,最终,只剩一只巨型的橙黄眼球压在了蛇蛋的出口处,直勾勾地望着他们,巨大的竖瞳是一道冰冷的细线,有形的目光一寸寸地切割着两人的皮肤。

彼时,双方的距离不超过三米。

倏地,竖瞳缩小了——

“小心!!!”

腥风袭来,巨蛇的蛇身卷住了这颗蛇蛋,猩红巨大的蛇信子朝着唯一的破口袭来。

奈何,这蛋壳的破口实在太小了,这大蛇的蛇信子又肥厚,才刚进了一点点就被尖锐的边缘卡住了。巨蛇吃痛,强行往外抽回蛇信子,硬生生把舌头刮了个鲜血淋漓。

偷鸡不着蚀把米,大蛇怒极,蛇身更加盘紧了蛇蛋。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一同使力,将短剑狠狠地插到了蛋壳上,以此借力,才没有那股浩瀚的力量撞飞出去。

那大蛇似乎把他们当成了皮球在耍弄。看不清外面是什么光景,只感觉到四周狂摇猛摆,二人宛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被摇晃得七晕八素,几欲吐血,比海盗船还刺激。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个蛋壳还挺坚硬,被这样滚来滚去,居然也没有碎裂。

简禾的双手时刻紧抓着剑柄,靴子则卡在了壳上的一个狭窄的凹陷处,弓起身子。混乱之中,夜阑雨抱住了她的腰,把头埋在了她的心口。唯有这样,两人才不至於连同蛋壳中的黏液一同被甩到外面去、被卷入蛇口。

不知过了多久,晃动才终於停歇了下来,蛇蛋变成了横侧的姿势,犹在轻微震颤。

狂风暴雨中获得了片刻喘息的功夫,两人一起狼狈地滚落在地,头痛欲裂、惊魂未定地看向了裂口处,看到那儿被一圈粗硕的蛇身挡住了半个出口,只能供一人钻出去。原来这大蛇摇累了,还是摇不出他们,就用身体把这颗蛋卷了好几圈,暂时休战。

简禾爬起身来,闷咳几声,伸手探向夜阑雨的脉,脉象极弱。而他脊背上,那本来没有渗出多少血的伤口已经撕裂得比原本更宽,暗色的血染红了束缚伤口的单衣。

已经没有了说玩笑话活跃气氛的心思了,简禾强忍呕意,跪在了地上,替他重新包好了伤口。末了,自己也精疲力竭地靠在了壳壁上,让夜阑雨枕在了自己的膝上,一边等他醒来,一边看风。

哪知道,这一闭眼,她就昏过去了。

这也不奇怪,夜(总)阑(能)雨(源)都快玩完了,她这个附属产品,自然也会随之断电了。

不知过了多久,简禾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方才那个昏暗的蛇蛋里面了。

枕在她膝上的夜阑雨也消失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街道笔直,楼宇层叠,小桥流水,端是一座风景优美的江南小城。

说不清这是什么天气。旭日高悬,却感觉不到热度,把路面的石头照成了一片惨白。简禾想要转头看看四周,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视线稍稍下落,发现这具身体的心口平坦至极,布衣之间,还悚然地露出了几搓蜷曲乌黑的胸毛,分明就是一个彪形大汉的身体。

简禾:“……”

她被囿於一个陌生人的身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