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网打尽。
姬砚奚抱拳道:「少主,与所知的消息一样,袭击婚车的十二个蛮疆人都在这里了。」
姬钺白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把人关进牢室,别让他们死了。」
乔迩脑子嗡嗡作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原来,姬钺白一开始就知道了会发生这件事,他是在将计就计,把这些人引出来,再一个不漏地抓住?
门生们把人押了进去,趁着没人看这边,乔迩脑海混乱,瞪着姬钺白:「你一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救卫襄?」
「不错。」姬钺白眸光幽幽:「确切来说,他们是我借卫襄的名义『请』来的。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能把当初参与过这件事的人都抓住。」
乔迩把前后串联起来就明白了:「所以,你早就知道药里加了东西,所以根本就没有喝,只是将计就计引他们上钩,还让他们以为计画很顺利……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原来一切都在姬钺白的股掌之中。她呢?前脚才放了狠话说要走,不到半天就跑得鞋子都快掉了,跑回来救他,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天字第一号的傻缺……
「从春狩开始就在准备,本来打算事成之后才告诉你的。」姬钺白深深地看着她,忽然收紧了手臂,乔迩被迫向前了半步,对上了一双泛着奇异光泽的眼睛,柔和又深邃:「不是因为荣华富贵才接近我的吗?为什么又回来了?你很害怕我死吗?」
乔迩的心脏怦怦直跳,与这双漂亮的眼睛对视,酝酿了半天的尖酸刻薄的违心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因为,姬钺白似乎很高兴。
她低头含糊道:「就算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起码也让我免费吃住了好几个月,我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的。况且,卫襄对我可是有杀心的,万一她被放走了,我也会很危险,主要是因为这点,不是因为你。」
「是吗?」姬钺白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笑着说:「几个月算什么,我还可以让你免费吃住一辈子。」
有那么一瞬间,乔迩仿佛被他所蛊惑了,几乎要说出胸臆中的那个「好」字。但是,想到了远在外疆受控於人的弟弟,她的脑海立刻警钟大作,不由分说地将姬钺白的手从自己腰上捊下来,道:「不用了,我不是挟恩图报的人。既然你没事了,抓人的目的也达成了,我这次真的走……呃啊!」
姬钺白突然用了很大的力气捏住了她的手腕。乔迩疼得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
再次抬头看他,方才那种「我心情很好,随你怎么说」的轻松神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分难看、微微铁青的表情。
乔迩心里蓦地出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六月的天,姬钺白的脸。妈呀,这是不是也变得太快了?
「姬钺白,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手……你拖我去哪里?你就不怕被你的小辈们看到吗?你再这样我咬你了啊,我真的咬了!」乔迩一路挣扎威胁着,却不敌他的力气,被活生生地拖到了自己半天前才发过誓不会再进来的房间里,并被扔在了床前的地上。
乔迩揉着手腕,抬起头来。
房中的烛台还燃着,姬钺白站在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原本就生得一副极盛的雍容容貌。在沉下脸时,烛光跃动间,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仪,宛如沐血的刀刃出鞘,让人无法动弹。
「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乔迩梗着脖子,不甘示弱道:「我怎么说也帮了你,你还这样对对我,这说不过去吧。」
「……」姬钺白深深地皱起了眉:「你到底要『回』什么地方?」
「我不能告诉你,总之我有我的理由,告诉了你也没有用。」
姬钺白淡淡道:「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是要走?」
「要。」乔迩嘴上没个把门:「你有种就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我,不然,除非你把我的腿打折了,我早晚会找到机会走。」
「……」姬钺白盯着她,露出了一个不可捉摸的神情:「好,那就如你所愿。」
乔迩怔愣了一下,下一秒,视线倒转,她已经被抓住了手腕,被拎小鸡一样,伏在了姬钺白的膝上了。
这是做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啪」的一声脆响。此生从来都没有被造访过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过电一样。乔迩懵了半秒,就不可置信地挣扎了起来:「姬钺白!」
他居然打她那里!
平日闹着玩时,姬钺白多半会让着她。但是男女的力量终究有别,这个时候,她又怎么可能挣脱得了动了真格的他。紧接着,又是一下。
乔迩真的是懵了,结结巴巴道:「你、你凭什么打我,我爹娘还活着时都没这样打过我!」
其实她知道,真正落到她皮肤上的力,只有那么两三分,连灵力也没有用,就真的像是教训小孩的力气。
比起身体上的感觉,更让乔迩傻眼的,是这种被人当成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教训的屈辱感。
她小时候,被人打耳刮子、打手掌都是常事,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试过把她按在膝上打屁股。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前者是真的痛,后者却是羞耻更甚於身体上的感觉……
「人前教子,背后训妻。」姬钺白按住了她,眼中丝毫没有笑意:「夫人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的吗?」
乔迩:「……」
丢人,羞惭,震惊,以及被绝对的心理压制后,完全无法反抗的震撼滋味……种种五味杂陈的心里压制感,都是乔迩记事以来,最让她不知所措的一次「教训」。
凭什么打她屁股啊,要打也不要打那里啊……想她留下来,难道不是应该来软的吗?
原本就不是以伤害她为目的,姬钺白一直都小心地留着力,看到乔迩的脸涨得通红,他长长地一叹,终於停下了手。
乔迩那阵悚然的感觉这才减轻了些。
「很疼吗?」姬钺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屁股,平静道:「在我们姬家,不听话的人就会受到这样的家法伺候,只不过,用的是木板子,会打出血。」
言下之意是,他已经非常手下留情了。
乔迩翻身坐起,恼怒地控诉道:「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变态的家法,你居然……鬼才愿意嫁到你们家来,我才不会嫁给你。」
姬钺白挑了挑眉,陈述事实道:「你已经嫁了,我们三拜过。」
乔迩揉着发酸的后腰,口不择言道:「那是因为你骗我,要是知道你们家的家法是这样的,我才不会……」
「才不会?」姬钺白忽然冷哼了一声:「是谁先骗谁的?」
乔迩:「……」她心虚,一下子就噤声了。
姬钺白看她这副全然认怂、早已没有了昨晚的嚣张气焰的模样,仅剩不多的怒气也消失了。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夫人如果不犯错,我怎么会轻易用家法罚你,疼你都来不及……现在,愿意和我谈谈了吗?」
「……」
乔迩盯着自己的手指,心乱如麻。
姬钺白完全不按道理出牌,本来,无论他说些什么,她都有信心闭紧自己的嘴巴,油盐不进。但是,刚才来了那一出,她的防线已经全然被打乱了,被击溃了。
「迩迩,我不是为了羞辱你,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才这样对你。」姬钺白坐在床边,苦笑了一下:「我只是希望你在堵死我所有的路之前,能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为你分担烦恼。你说过的,我们是夫妻也是盟友,不是吗?」
「……」乔迩深呼吸了好几下,声如蚊呐,却终於吐露出了一句心声:「你不明白,我只是不想让你和那边扯上关系。」
「你也不明白,我只是希望在喜欢的人宣判我死刑前,让我听一听为什么。」姬钺白握住了她的手,置於自己的心口,认真道:「无论是什么,我都接受,我都相信。我没有你想像中这么任人宰割,依靠我一下,也没什么啊。」
乔迩眼眶有些湿润,呼吸越来越急促,终於守不住了,说了实话:「……姬钺白,你猜得没错,我的确不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来的,而是为了找到血蛊虫才混进来的。我必须把血蛊虫带回外疆,不然,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弟弟,不会放过我,更加不会放过我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