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爷爷去世的早,所以遇上秦爷爷以后,萧勤就将他当做父亲对待,说是师生,却也像父子。
细细打量着萧默的眉眼,秦爷爷说:“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
记起这个已经逝世的学生,老人的笑容淡了下来,他沉默了会儿,才又说:“我这还有你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要看看吗?”
萧默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的。”秦爷爷起身回了一趟房间,再出来时,拿了一本厚厚的相册。
“这些年来,我和你父亲一直都有联系,虽然我远在b市,但那孩子心细,总是时不时就打电话关心、问候我,真的是把我当父亲对待了。”秦爷爷说起萧父,语气是骄傲和欣喜的,“你父亲当上老师后,每年都会给我寄一张和同学拍的毕业照,我一生教了那么多学生,也就是他最有心了。”
秦欢扶着秦爷爷坐下,秦爷爷将手里的相册递给萧默,“你看看吧,里头还有你母亲的照片,我想你也知道,他们都是b大毕业的,只是不同专业,你母亲也是个十分优秀的孩子。”
萧默道了谢,小心翼翼地接过相册,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缓缓翻开了它。
照片记录着岁月,相册第一页放的两张照片都已经发黄了,那是几个年轻人站在b大面前的合影。
那时候的萧父很年轻,看着镜头,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温和又具有书卷气息。
秦爷爷说:“这是你父亲大二那年照的,上头这几个,是他的好友。”
秦欢对萧父一直是好奇的,这会儿也坐到了萧默身边,跟他一起看照片。
伴着秦爷爷的解说,相册翻到中间,开始频繁出现了一名女生,女生紮着马尾辫,印在照片上的笑容很干净,她每次入镜,都带着灿烂的笑,仿佛心情永远都很好。
“那是你妈妈,你父亲认识你妈妈的时候,正好是大四……”
“你父亲和你母亲结婚的时候,刚上研二,我还给他们当了证婚人……”
相册继续往后,又出现了一个婴儿,那是一张满月照,照片上婴儿睁着清澈的眼睛,胖乎乎、白白净净,十分可爱。
秦爷爷笑了,“孩子,这就是你了,我没能赶上你的满月酒,就让你父亲给我寄了照片过来。”
萧默将手放在相册上,轻轻地去碰触这些老照片,仿佛能够穿过它们,顺着时光,回到从前。
厚厚的一本相册,全部都是关於萧父的。
萧父将秦爷爷当做父亲对待,秦爷爷又何尝不是将萧父当成了儿子呢。
相册翻到了最后。
最后一张照片右下角的时间,定格在了四年前。
“这是他给我寄的最后一张照片了,上面这几个都是他的学生,里面这个女生……”秦爷爷的话突然停下,然后对秦欢说:“欢欢,你去烧壶水,你奶奶快回来了,她要喝热水。”
秦欢知道爷爷这是在支开自己,他没动,“萧伯父的事,我同桌都告诉我了。”
秦爷爷怔了下,随即欣慰地点点头,“这样也好,有一个人可以分担,比你总憋在心底强……”
萧默抬头,眼圈有些红,“爷爷,这个女生怎么了?”
秦爷爷叹了口气,“她就是那个被杀死的女生啊,那年她才二十二岁……”
萧默脸上的血色全部退去,手在发抖。
“同桌!”秦欢连忙握住萧默的手,包入自己掌心里,而另一只手又绕到萧默的背后,轻拍他的背脊。
“孩子,你相信你父亲会杀人吗?”秦爷爷摇摇头,“我是不相信的,我虽然老了,可眼睛不瞎,不会看错人的,你父亲是个好人,是个好老师,他绝对不会下手伤害自己学生。”
“我不相信。”萧默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从来都不相信,他是那么好的人。”
“是啊,他那么好。”秦爷爷说,“我去年碰见他曾经资助的一名学生了,那孩子完成了和你父亲的约定,考上b大医学院,成绩很好……我打听过,他还是拿了奖学金进来的。”
萧默闭上眼睛,眼角落了一滴泪下来,但再睁开时,就只剩下眼底的红。
“爷爷,您对这张照片上的这些人了解吗?”萧默指了指有受害女生的那张照片。
“出事后,我曾经回来过,找过这几个人。”秦爷爷叹气,“但他们都不太愿意谈这件事,可能在他们看来,你父亲确实杀了人,一直都在欺骗他们吧……”
秦爷爷略带浑浊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久久没有移开,他想起了这些人冷漠的面孔,心寒的同时,也为萧勤觉得不值。
——萧勤明明待他们那么好,可最后,却无人为他说一句话,所有人都给他定了罪。
萧默指了指站在女生身边的人,“您也找过他吗?”
秦欢看了看,发现那人赫然就是陈非。
秦爷爷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他,他当时已经退学了。”
萧默说:“这张照片,您能给我吗?”
“你……”秦爷爷顿了顿,说道,“拿去吧,希望能起到点作用。”
萧默郑重地道谢,“谢谢您。”
秦爷爷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孩子,原谅我不能为你做更多了,我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欢欢的父亲又是员警,不能私自参与到案子里……”
“不。”萧默打断了秦爷爷的话,“已经够了,您为我们做的够多了,我们都很感激您。”
秦爷爷笑了,很慈祥,“希望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等到你为你父亲平冤的那天,他是我的学生,我看着他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人父,再变成一名优秀的老师,我一直相信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萧默也笑了,“嗯,爸爸他一定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