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碗汤(七)
他的母亲将这个小女孩带到钟家来,问他想不想要个妹妹。普通的小孩子也许会想,但钟朗可一点都不。他的第一反应是——要兄弟姐妹做什么,钟家是他一个人的。
所以他对着母亲露出笑容:「与其想方设法来骗我,母亲不如跟我说实话。」
母亲的表情顿时很难看,他们之间实在算不上多么亲密,也没什么感情。钟朗得知了这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才点头答应让她住进来——身上没有流钟家的血,钟家也不会分给她一个子儿。就像是养条狗养只猫一样,有什么区别?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妹妹特别喜欢黏着他,父亲得知母亲将私生女带来家顿时也提出将自己在外头的私生子带回来,在他看来这才公平,大家都在外头乱搞,凭什么你能我不能?
可钟朗一句话就让父亲打断了这个念头。他说:您尽可以带,只要不怕他们在这个家里活不过三天。
他说得出来就做得到。
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没有能力也不长脑子,一辈子都活在祖父的阴影下,但钟朗和这个废物不同,他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智商,可能钟月以为这是钟朗在保护她,可钟朗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母亲的私生女,和父亲的私生子,这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钟月怎么长大的,钟朗一点都不关心,他每天有无数的课要上,无数的东西要学,可钟月却特别喜欢缠着他,缠的久了,钟朗虽然懒得理她,但到底也把她当成了自己所谓的「亲人」——虽然他对「亲人」这个词完全没有概念,但钟月总是在他耳边诉说,他也就默认了。
所以他觉得自己是个很称职的兄长,至少在物质上他从来没有亏欠过钟月,直到钟月二十岁那年来找他要他搞垮一个小明星。钟朗对做这种事不屑一顾,他不是正直也不是善良,这是强者对於欺辱弱者的不屑。
可这一切都在他看见清欢照片的时候变得面目全非。不管他怎么否认,他都得诚实面对自己的心——他想要这个女孩子。这跟养妹妹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钟朗在钟月身上花的功夫还没有他养的狗多,但他第一眼就想把清欢占为己有。
说什么给妹妹出气,那都是钟月自己的以为,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从头到尾,他所做的都是为了将清欢带到自己的身边。
但他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中,注定了连爱一个人都那么病态。
他也不想装出一副温柔的模样,他也不想清欢爱上的是一个假像——可是不那样要怎么办?她绝对不会喜欢真实的钟朗,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发现被欺骗的清欢立刻提出了分手,这简直是点燃钟朗骨子里疯狂的导火线。他把这样一个,红的如日中天的国民女神关了起来,用尽一切力量让世人忘记她。你要问他为什么,原因也十分简单,希望这个人只属於他,不要再有任何人看见,知道,了解。完完全全的,就属於他。眼睛里看不到第二个人,心里也不会再去想,连灵魂都是他的痕迹。
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改造的结果,就是让她再也不会喜欢他,甚至只想要逃。钟朗都不记得她逃过多少次了,次数多的他统计不来,后来他甚至懒得去想为什么,她尽管跑好了,反正他总能找到她,抓到她,占有她。
她怎么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呢?为数不多的几次他也一直看着她,让她在外面玩够了,再重新把人带回自己身边。也因此,当钟朗发现清欢真的不见了的时候,可以想像得到他有多么震怒。
她没有能力真的从他身边逃走,所以一定是有人不知死活地帮了她。不过钟朗想不到的是帮助清欢逃走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钟月。虽然她不承认,虽然清欢自己都不知道,但钟朗仍然查了出来,他微笑地告诉钟月:你最好祈祷我把她完整无缺的带回来。
否则掉了一根头发,他都不让钟月好过。
你养的一条狗,有一天突然咬了你一口,这种时候要怎么办?
钟朗说完这句话,钟月顿时面如死灰。他顿时就知道不妙了,钟月绝不是什么纯真可爱的小天使,她那点心机手段在他看来无伤大雅,於是一直懒得管她,可老虎也会有打盹的时候。
这一次清欢终於真的不用再害怕了,而他也真的带不回她了。
或者说,带不回完整的她。
钟朗一辈子没有流过眼泪,他总是游刃有余的玩弄人心,暴躁无常的肆无忌惮的过着他淩驾於众人之上的生活。他爱上一个女人,也用这种不正常的病态的方式去爱她,将施加给她的痛苦当作玩乐,直到现在他失去她。
钟朗喜欢干净,他从来不让自己的手沾上一滴血,可这一次他亲自把她的屍体清洗干净,给她穿上寿衣,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抱到了床上。
就算只剩下一副骨架,他也要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