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2 / 2)

女主渣化之路 哀蓝 10624 字 2个月前

两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有了转变,鹿苑白接下来好几天都还身在云里雾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第二天早上叫公主起身时被她拉住,整个人往下倾,然后又被她温温柔柔的亲了一下,他才红着脸,想挣脱又怕摔到她,便借着这个姿势将她抱起,拿过衣裳伺候她穿上。

“今儿早膳吃什么?”

“奴才吩咐让熬了粥,又煎了饼子,凉拌的野菜十分开胃,公主定然没吃过。”

“野菜?哪儿来的?”

“昨日奴才遇到了进府的菜农,见他车上有把野菜,便留了下来,他惶恐得很,奴才安抚了几句才信那是奴才拿来吃的。”

清欢轻笑︰“我还没吃过凉拌野菜呢。”

“奴才亲自做的,公主可以少食一些,免得积食。”

她懒坐在床上不敢动,他便自动自发将她抱起,伺候着梳洗妆扮,早膳也呈了上来。鹿苑白被拉下来一起吃,但他非要侍奉她吃完自己才肯动筷。清欢说了他许多遍他都不改,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用完早膳一会儿,她喝了药,坐在美人榻上晒太阳,一会儿便昏昏欲睡了。鹿苑白在她身边给她打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大部分是清欢随意问一句,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答了,虽然她也不曾用心听,因为阳光晒在身上实在是太舒服了。后来她要他一起坐上来,倚着他的肩头打盹儿,鹿苑白轻轻地揽住她肩头防止她掉落,内心无限柔情。

驸马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公主依偎在一个太监的肩头,想来是疲倦了,她身子骨不好,一日里精神的时候也少,这很正常。可那个太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驸马对那种眼神再清楚不过了,他遇到心爱之人时,她也是如此看他的!

难道说……这阉狗,竟然对公主有非分之想?!

他几乎是用质问的口气说话︰“谁准你伺候公主的时候坐着,还不快快退下!”

声音太大了,险些吵醒公主。鹿苑白眉眼一沉,阴森的目光叫驸马看了双腿发软,他不明白面对一个小太监时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畏惧的感觉,他就是见了皇上也不曾如此害怕过啊!

鹿苑白声音极轻︰“公主在休息,休得惊扰。”

“你走开便是,公主自有本驸马照料。”

听了这话,鹿苑白露出嘲弄的眼神,你来照料?将她照料死?若心中有她,见她难得安眠,如何能舍得吵醒,一张嘴便是声若洪钟,生怕她休息好了般。“不劳驸马爷,奴才在这里就够了。”

他虽自称奴才,但表情眼神动作,哪里有将自己当主子的样子?驸马近些日在温柔乡得了不少夸赞崇拜,早已飘飘然,见个太监都敢对自己如此放肆,当下冷下脸来︰“大胆!区区一个太监,竟敢如此与本驸马说话,来人!将他给我拉下去,杖责五十!”

然后他瞧见鹿苑白脸色变的慌张,心里顿时得意起来,便是你再嚣张,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可鹿苑白慌张不过是因为公主发出了不悦的声音,他正要哄,她已张开了眼楮,头还依偎在他颈窝,声音懒洋洋的︰“驸马真是好威风,当着本宫的面,要打本宫的人。”

她是真的心旷神怡,不知何时便睡着了,往日便是沉睡也难免心口胀痛,难得轻松愉悦还被驸马的大嗓门吵醒,叫她心情着实是好不起来。

驸马是畏她的,可要他在鹿苑白面前示弱又不甘心,当下道︰“我只是替公主教训一下奴才,此人罔顾我驸马的身份,对我实在是不敬,我心下气愤,才想惩治一番。”

“苑白很好,本宫不觉得他会对你不敬。”清欢慢慢坐直,鹿苑白立刻就要站起来却被她拉住了手,“驸马今日到本宫这里来又有何事?”

“我……”

“嗯?”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就是说来看望她清欢都不信。

“我是想同公主商量一下,搬回齐家住一段时间。”说完见公主只看他不说话,驸马又连忙解释道,“我娘最近染了病,卧床休养,横竖我在公主府也无事可做,便想着回去侍疾,还请公主成全。”

撒谎!鹿苑白眼神更冷。

“既是如此,本宫自然不会阻拦,驸马要去便去吧。”清欢温声道,而后又问,“除此之外,驸马还有其他事情要同本宫说么?”

驸马愣了一下︰“没有。”

“没有便没有罢。”她似是又累了,再度倚回鹿苑白颈窝,“你可以走了。”

瞧着公主的表情,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刚才的口气又有些奇怪,似乎知道什么,但驸马还是选择装聋作哑。齐夫人生病是真的,但只是着了凉,也没有卧床休养,他之所以要回去,是因为那朵温柔可人的解语花。他相思成疾,根本不愿在这冷冰冰的公主府里,对着一个永远无法亲近的公主。他自有温柔乡可以沉溺,公主又有什么好。除了出身高贵之外,哪里像个妻子的样子呢。

待驸马走了,鹿苑白才问︰“公主为何要答应驸马的请求?”

“为何不答应?”

“他……”

“他走了,我也好与你再亲近些,也好叫他和那位诗诗姑娘更亲近些。”公主打了个呵欠,没精打采的。“那位姑娘已然有了身孕,他心中惦念,也是理所当然,我自是不好棒打鸳鸯的。”

鹿苑白心头一跳︰“公主知道……”

“是你一直想瞒着我怕我不高兴,我才装作不知道的。”她只是不在乎,懒得管。“不过这样也好,我与你也就名正言顺了。”

“可是……”

“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一直藏着掖着的,待过些日子,你与我上门去捉奸,到时候叫皇兄做主给我和离。”她轻柔地说,“若是早知道会遇见你,我也就不随着皇兄高兴了,只给你做驸马。”

鹿苑白轻轻握住她的手︰“奴才不在意这些,一辈子当奴才也没什么。”

“那怎么能行呢,改日我死了,我的一切都要由驸马继承,我给他的足够多了,没见过那样贪心的。”她咳嗽了两声,鹿苑白将她揽紧,“虽说侍卫们都交给了你,但我到底也是主子,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很好,苑白。我若死了,这一切我希望能交给你继续守着。帮我守着皇兄,守着这大好河山。”

他们兄妹的日子曾经过得很艰难,如今四海生平,邻国却仍旧虎视眈眈,还有在逃的叛党余孽,都需要逐一肃清。苑白有本事,不应该一辈子当个小太监,偏安一隅,等她死了,难道就要随她去吗?

“公主不要这样说。”鹿苑白眼眶发红,“我不会让公主一个人死的。”

他也知道她定然活不长,可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去。

“好啦,别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模样。”清欢忍住想咳嗽的冲动,不想叫鹿苑白难受,“若是多活一日,我也想同你做对名正言顺的夫妻。驸马在你出现之前便已有了外室,他当我不知,齐家人也同他一起瞒我,可我什么不知道呢,我只是不想去管。我毕竟不能与他有夫妻之实,不算是个称职的妻子,心中有些愧疚。但如今……”

“公主有什么好愧疚的。”他只是冷冷一笑,“选驸马之时,公主身子不好这件事便世人皆知,他自己要当驸马,受了这富贵荣华,又想要美色权势,天底下焉能有这样的好事?”贪心不足,简直可笑。

“是啦是啦,因而我现在便也不想再这样粉饰太平了。待到那女子有了孕相,你便陪我去齐家走一遭。这几年来也给了他们不少好处,总归不能叫他们占着属于你的位子。”

鹿苑白听她声音绵软的跟自己商量如何算计他人,不仅不觉得恶毒可怕,反而甜到了心底。

她要他做什么他都做,但只有一点,他一定要跟着她,若她死了,他不会在乎这天下江山,百姓苍生,他人好坏与他何干?上天连她都不给他,他又何苦去守呢。

驸马在不在公主府都是一样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要遮遮掩掩。旁人的眼光与他们何干,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自己从未将心放在驸马身上,又要与他和离,清欢没有要毁了齐家的意思,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和驸马和平分开,这样他也不必终日懊恼怀才不遇,怨她不能扶持他入朝为官了。

只是,到底是不是真才实学,得到日后才知。

前朝公主和离之事也不是没有,先帝的姑姑与其驸马和离后还是很好的朋友,不过清欢知道她跟驸马肯定做不成朋友,别的不说,小奶鹿就不答应。

她只是想在临死前,跟喜欢的人过得快乐一点。

第七十八碗汤(九)

鹿苑白发现公主越来越放肆了,让他招架不住,但心里还……挺兴奋的。不管是她在沐浴时故意要他伺候,还是经常无所顾忌地在他面前换衣裳,甚至更过分的要求他上床陪着一起睡,他全程都维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好像一点不为所动,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激动成了什么样子。

他当然不是柳下惠,但公主的身体也经不起什么剧烈的动作,他之所以维持这样的镇定,不过是想让她再继续闹下去罢了。

看着她亲近自己,娇俏可人的要抱抱要亲亲,鹿苑白心里比吃了蜜都甜,因此他才不过是看起来的淡定,哪能真的无动于衷呢。

他已习惯了,早晨先公主一步醒来,安安静静地守着她,一动不动,等到她睁开眼楮,再对她露出笑容,扶她起来。有时候她的呼吸声会变得极浅极轻,这种时候鹿苑白是不敢睡的,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快要死了。虽说与驸马毒害有关,可她的身体状况也至关重要。他忧心的整日整夜睡不着,偏偏这心疾是打娘胎里带来,根本养不好。

这世上可有医治的法子?前世他穷尽一生也不曾寻到,今生难道也是同样的结果?

清风将床幔吹动,鹿苑白将薄被往上拉了些,心想她虽是公主,可过得也不尽如人意。人人能跑能跳,她却连多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人人能快活大笑生气大哭,她的喜怒哀乐都要强行压制,这炎热夏季,有条件的人家上冰盆吃瓜果,可这些对她来说都太凉了,丝毫受不得刺激,什么都吃不成。

她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她?若真有个理由,倒不如让他来替她承受。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受苦,那种感觉,比挖了鹿苑白的心还叫他难受。

清欢嘤咛了一声,慢慢睁开眼楮,入目所见便是清俊的容颜,一大早醒来看到这样漂亮的脸,整个人心情都好起来了。她微微一笑,双手伸出去将鹿苑白拥住︰“什么时辰醒的。”

“刚醒。”

骗人,她心知肚明,也知道他夜里常常忧愁的睡不着觉,但她什么也没说,全当他是真的刚刚醒来。一个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担心,一个不想让对方担心,两人从某种角度来说,还真的是绝配。

清欢打了个呵欠︰“最近总觉得睡不够。”有时候很怕这一觉睡了就醒不过来了,这段日子过得足够幸福了,可越幸福就越不安,尤其是她发觉自己变得贪心了,最明显的就是当她想到死亡的时候,内心深处充斥着恐惧。

她越来越喜欢这个人,想到和他分开不能再见,心中便有些难过,时间一久,感情深了,就越发难舍难分了。

“没关系,公主想睡便睡,奴才会一直陪着公主的。”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发,在她眉心浅浅吻了一下。如今他也不想开始那样拘谨了,想吻她的时候也不克制,只是仍旧浅尝辄止,两人虽同睡一榻,可最亲密也不过亲一亲,没有更深的行为。

他们对那种事似乎天生没有欲望,只要这样能够相互依偎就很好了,如果上天愿意给他们的时间再多一点的话,就更好了。

“总是睡着也不舒服,偶尔也想四处走走。”清欢揉了揉太阳穴,窗外的阳光照进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她又熬过了一天。“驸马那边怎样了?”

“好着呢,其乐融融,幸福美满。”

她听出鹿苑白的声音里有许多不快,便笑起来︰“他们快快活活的也没什么不好,若是最后我与驸马能互不结仇怨,就更好不过了。”

对此鹿苑白是不说话的,公主心善,不代表他也会把前世的事情忘掉。他的心里没有一刻忘记过前世,他曾经怎样的绝望过,又怎样的过去了那荒芜的一生。

一个人活着,却觉得活着没意思了。他不想再那样了,这一世的驸马便是没伤害公主,也并非是良心发现,不过是没来得及。

“公主心肠软,奴才却觉得,驸马早晚算计到公主头上来。那女子已经有了孕相,孩子生出来,难不成要一辈子名不正言不顺不成。公主想着和离,焉知他心中不想算计公主?”前世他历经千辛万苦,从来不信世上会有多少好人,驸马这般的,更是恩将仇报到了极点,他心中何曾有过公主,又何曾真正的尊敬过她?

前世驸马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哭喊求饶,说什么自己也是心悦公主的,鹿苑白当时连笑都懒。心悦这二字,在驸马面前,当真是一点都不值钱。他心悦公主,却又怪她冷淡不能接近,怪她摆着公主的架子不能放下身段伺候他一家老小,可她是公主,谁说公主就要放下身段来伺候他们?

是以他连废话都懒得跟驸马说一句,驸马享受了太多公主赐予的,甚至连短暂的活都不给她。他哪怕再等些年,公主好端端的一样会死,可他等不及啊,他等不及,要把他的外室扶正,等不及,要享受他齐家的富贵荣华,他连那几年都不让她活!

“苑白?”

听到公主轻柔的声音,鹿苑白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他微微抬起头,让她看不清楚自己的表情,而后微微笑道︰“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在想什么?”

“奴才什么也没想。”

“骗人。”她太了解他了。“你只有在心里瞒我的时候,才会自称我。平日里叫你不要自称奴才,你何曾听过我的?”

鹿苑白叹了口气︰“奴才真的什么也没想。”

她更不信了,方才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杀气太明显。她不是被养在深闺的娇弱少女,父皇驾崩皇兄刚刚登基的时候,他们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那段日子里,即便是她,也要作为一个公主,守护这片河山。野心勃勃的藩王,虎视眈眈的邻国,包藏祸心的佞臣……后来终于好了,她的身体却也更差了。

可如今想来,她也是不后悔的。非但不后悔,甚至觉得那段人生不算白来,也没有白费。

“我与驸马到底没有夫妻之实,他心中怨我,我也觉得有情可原。但他会害我么?”

鹿苑白淡淡地说︰“奴才不知。”

“我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难道说自己经历过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你被驸马害死了?他不想被当成怪物,也不想让她听到跟死有关的话。“公主不要相信驸马,他不是好人。公主也无需觉得对不住他,是他背叛在先,并非是你的错。”若是不乐意,不做驸马便是,做了驸马又觉得委屈了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真当自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文曲星下凡了不成,这世上公主都配他不上。不过是个穷酸家族出的穷酸状元,能尚公主是他八辈子修来的造化,还敢痴心妄想。

“我并非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当初皇位之争,她见过太多反目成仇的案例,齐家人在她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说来时候也差不多了,改明儿皇兄来了,你得跟我一起同他说清楚,免得他又生气。”都多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子脾气,要是知道她有了喜欢的人还瞒着,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公主对皇帝素来是很了解的,每次皇帝的反应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一次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皇帝得知她与鹿苑白的事后非但没有生气,还挺高兴。清欢是不知道他高兴什么,鹿苑白却清楚得很。

说起对皇帝的了解,他绝对不输公主。公主更了解前期的皇帝,而后期的皇帝,却足足与他共处了几十载。这人之所以这么高兴都是因为公主心情好,对皇帝来说,公主喜欢个太监才好呢,太监没有那东西,就不会想东想西,再加上身份所限制,可不是完美的驸马人选么。

公主没打算再瞒着皇帝,因此连鹿苑白是假太监的事情也一同说了,鹿苑白亲眼看着皇帝变脸,从满心喜悦变成极度不爽,还盯着他看,“你看上他什么了?”

“他长得好看啊。”公主分外实诚。“比驸马好看。”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皇帝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默默地看了眼鹿苑白的脸,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该死的好看,但他妹妹是那么肤浅的人么!“你要是喜欢好看的,皇兄给你找,要多少有多少。”知道鹿苑白是太监的时候皇帝是高兴的,因为这样就代表鹿苑白生不出二心,可一知道这家伙是假装的,他顿时就萎靡了——长得这么好看还不是太监,那他的宝贝妹妹岂不是非常危险?

第七十八碗汤(十)

都是男人,鹿苑白一眼就看出皇帝心里在想什么,难道皇上以为他跟他一样,是那种急色的人吗?前世他一生未娶不也过来了,今生自然也不在意男欢女爱。

不过他没有跟皇帝解释的打算,皇帝这种好美色的享乐主义者才没办法理解他呢,鹿苑白也不需要理解,只要公主相信他就可以。

皇帝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日后你作何打算?”

“不是同皇兄说的很清楚了,我要跟苑白在一起,与驸马和离。”清欢咳嗽了一声,两个男人都紧张兮兮的站起来,一个过来给她拍后背,一个给她倒水。她安然享受着这两人的服务,心知他们就算再互看不顺眼,都会在她的面子上和平共处。“但是驸马的事,我自己来处理,皇兄就不必担心了。”

“直接朕来不是更好,横竖朕贪图享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胡闹更是常有的事。当初能给你选驸马,当然也能教你和离,谁还能说朕什么不成。”

清欢被他逗笑︰“皇兄也该顾及一下子自己的名声吧,根本不需要这样的,这点小事我自己就能处理,皇兄总不能什么都帮着我做,我也不是一碰就碎掉的瓷娃娃呀。”最重要的是,她曾经也是叱 风云的,不过是身子不好而已,若是身子好了,她又哪里会沉寂如此呢。

“朕就是想帮你做啊,不想让你操心劳累。”皇帝嘟哝了一句,抓着清欢的手舍不得放开。其实他也看得出来,她时日无多了,每次见面她都比上一次更消瘦,有了鹿苑白在身边才稍稍好一些,肤色红润了,也长了些肉,看着气色也好,驸马根本不能跟鹿苑白比。别说是和离再跟鹿苑白成亲了,就是公主要做龙椅,皇帝都会亲自把椅子扛到公主府来免得她走路累着。

他不敢想象失去妹妹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这世上他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他不会让她死的。

这一点皇帝与鹿苑白达成了一致,他们的心愿都是公主能够健康平安长命百岁,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在清欢的要求下,皇帝同意了她的要求,驸马的事情交给她自己解决,等到与驸马和离,立刻就同鹿苑白成亲。这一次的驸马是她自己挑等,应该比他挑的好吧?

清欢都没敢告诉皇帝自己要和离除了是因为喜欢上鹿苑白之外,也是因为驸马在外头有了妻儿,她怕自己说了,皇兄会冲动的操起四十米长的大砍刀跑到齐家去把他们满门抄斩。皇帝也是溺爱她,她说要和离,他连原因问都不问就答应了。

于是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早晨起来换上新做的秋装,梳洗打扮后朝齐家轻车简从而去。齐家人根本想不到她会出公主府,还会到齐家来,因此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被逮了个正着。

因为清欢从未来过,齐家的下人也没有福气见到金枝玉叶,所以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想拦她。可惜有鹿苑白在根本没人拦得住,他护着她走进齐家,清欢打量着这栋宅院,心里感慨道,说什么书香世家呀,做了驸马后也是飘飘然了,就这占地这规格,便是和王府都没什么差别。

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却还不够,人究竟要怎样贪心才满足呢?

鹿苑白前世来过这里,他就是在这儿将齐家人全部斩杀的,所以很清楚此刻的齐家人会在哪里。齐家二兄因为犯了罪下了大狱,虽然没有问斩,可这辈子除非大赦天下是别想出来了,监狱里有什么等着他还很难说呢,齐家没什么权势,公主又不肯徇私,齐家老二肯定要吃大苦头。

驸马正带着心爱的女人和父母家人其乐融融坐在凉亭里赏花,如今正是菊花怒放之时,配上点心茶水,真是好一番享受。就连年过六旬等齐老太君都笑眯眯的。罗诗诗坐在齐老太君身边,齐老太君握着她的手,满脸喜悦地盯着她的肚子看,万分期待里头能蹦出个大胖小子,这样自己就有曾孙子抱了。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感慨道︰“虽说咱们齐家尚了公主,可公主到底不能给咱们齐家生下一儿半女,这样的女子娶回来又有何用呢,实在是叫人叹气,不能生孩子的女子就跟那不会下蛋的母鸡一般,偏皇上疼她,否则老婆子哪能容她嚣张。”

鹿苑白微微眯了眼楮,看着那喋喋不休的老太婆,前世她也是如此得意吗?驸马毒害公主的计谋她是不是也有一份?若是如此,她死的不冤枉。

清欢倒是不甚在意,她跟驸马成亲时见过这位老太君,看得出来对方很想拿捏住她这个孙媳妇,可惜她是公主,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就是成了亲,夫家的长辈见了她也一样要磕头行礼,老太君心中可能不大舒服。她也不喜欢这位老妇人,因此平日里都敬而远之——皇帝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这最尊贵的人尚且要想方设法讨她欢心,她又怎么可能委屈自己来讨好一个普通老妇人。

只是没想到看起来宽厚慈祥的齐老太君,背后里是这样说她的。

公主是脾气好,但也不是任人欺负到头上也不生气的。她听了齐老太君的话,轻笑一声道︰“不亲自听到,本宫还不知道齐家人在背后是如此议论本宫的呢。”

鹿苑白淡淡地说︰“先帝在时,曾说公主是他的掌上明珠,给他万里江山也不换。当今皇上更是对公主爱如珍宝,怎地到了齐家,就成了什么不会下蛋的母鸡,改明儿奴才进宫,定得跟皇上好好嚼嚼舌根子,也叫皇上知道齐家人都是如何赞美公主的。”

他声音温和平静,表情更是淡漠柔和,不知怎地却总是叫人觉得阴阳怪气,清欢忍不住笑出声,“驸马,好些日子不见,原来是沉溺温柔乡乐不思蜀了么。”

驸马做梦都想不到公主会出现在这里,他立刻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握着罗诗诗的另外一只手,他立刻害怕起来,竟然被公主撞破了!

清欢随口问完后就打量了一番罗诗诗,然后发现两个人一点都不一样。这个姑娘看着珠圆玉润,身子骨十分康健,尤其是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孕相很明显了。

反观自己,身段纤细如柳,一阵风就能吹走,看起来也是病恹恹的,也难怪老人家都更喜欢健康的姑娘。

她是真心这样想,可齐家人却都吓坏了。

“见过公主……”

清欢让鹿苑白托着手走进凉亭,齐家人哗啦啦跪了一地,她不客气地在上位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微微笑道,“今日心血来潮,想到驸马许久未归,便不请自来,诸位不会见怪吧?”

“不会不会,公主肯来是我等的荣幸。”齐老爷陪着笑。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忘记了,公主一直没叫他们起来,就让他们这么跪着。其他人还能守得住,罗诗诗跟齐老太君却都开始摇摇欲坠了。清欢看了看罗诗诗的肚子,问驸马︰“驸马此时可有话同本宫说清楚?”

她都想好了,倘若驸马还有担当,愿意诚实承认他与罗诗诗两情相悦还有了孩子,她绝不会为难他,甚至也不会收回赐予齐家的一切。可清欢都没来得及再说话,就听见驸马的否认声︰“公主误会了,这位是我二哥在外头养的外室,如今二哥出事,父亲琢磨着不能让齐家血脉流落在外,便让我将她带了进来,还请公主明察。”

鹿苑白毫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清欢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低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彼此交汇又分开,极其默契。

“是吗?既然如此,待孩子出生后,滴血验亲也就是了。”鹿苑白嘲讽道,“驸马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公主人善心慈,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驸马就是死不承认,不仅如此,罗诗诗自己也抱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说︰“公主真的误会了,小女子是齐家二少的女人,与驸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他们这是吃准了齐二被投入大牢的事,死咬着罗诗诗是齐二的女人。清欢意味深长地望着驸马,“那先前难道是本宫看错了,驸马捏着自己二嫂的手?”

“公主身子不好,定然是瞧错了!”说话的是齐老太君,她跪在地上,却没有什么尊敬之色,甚至隐隐有着不满。她是非常古板的妇人,认为不管什么身份,嫁了人的女子就应该听从夫家的话,这个孙媳妇身份极其显赫,人又难亲近,她实在是不喜欢。

不过她倒是挺喜欢这富贵荣华金银珠宝的。

“大胆!”鹿苑白冷声呵斥,“竟敢诅咒公主,你不怕诛九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