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休当然不可能救他,事实上如果他再不走,等到炸|弹引爆,他也会死在这里。
「我的名字十……我家住在……我家住在……」
晏休面无表情,试验体都会逐渐失去记忆,最后成为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的怪物,像他一样能坚持活下来的寥寥无几,事实上在最终实验报告出来之前,岛上的科学家都认为他会成为第一个成功的人肉兵器,因为无论是心性还是能力,晏休都太出色了!
他懂的远比这群生活在实验室里的人类们多,他知道要如何掩藏自己的心思,知道要如何迎合他们表现的无害且能掌控,更知道细水长流的汲取资讯然后利用小岛上的防卫力量将所有人炸成碎片。
之所以要叫晏休,是因为他在乘坐小船离岛的时候捡到了一个长命锁,锁上就刻着这两个字。这条长命锁已经被风霜腐蚀的不成样子,只有这两个字还依稀可变。至於这是谁人的名字还是其他,那对晏休来讲都不重要。
可惜的是他在离开前受到了余波的冲击,还是受了重伤。
可是也因此改变了本来应该度过的一生。
晏休本来打算在离开后想办法搞到一笔钱,凭借他的脑子和能力,很快就能够聚集起一批势力,等到足够富有,他会学着建立一座地下工厂,一点一点蚕食鲸吞,总有一日,能真正将这个世界毁掉。
他胆子大,又凶狠,还不怕死,什么危险的违法的事都敢干。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五岁的小女娃,他会成为世上最道貌岸然的企业家,背地里却是无恶不作的罪犯,等到他的真面目为世人所知的时候,就是世界毁灭的那一天。
就算用上几十年,他也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后来他没有。
他非但没有,还变成了会喂流浪猫扶老人过马路的「好人」。尽管晏休对自己这些行为嗤之以鼻,可他的确是这样做了,而且不止一次,一直到他的生命终结。
她拯救了世界,可惜世界一无所知。
愚蠢的人仍然愚蠢,悲惨的生活还在继续,无数惨剧发生在这片大地上,仍然是肮脏污秽虚伪的人间,晏休却从中呼吸到了新鲜甜美的空气。
他竟然也能穿着笔挺的西装外面套上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在下雨天的时候将一个摔倒在水坑里的小孩子抱到路边——虽然他心里想的是,无能的东西,死了算了。
转身就会有个温软的小身子扑到他怀里,甜甜地叫他哥哥,然后晏休心里的愤世嫉俗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如果十一岁那年将她推开转身离去,如果十一岁那年不吃那颗融化了的牛奶糖,如果十一岁那年冷眼看着她被玷污——现在三十一岁的晏休应该已经快要完成自己的目标。
但他没有推开她,而是留下来;没有拍开她的手,而是吃掉融化的糖和糖纸,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将她抱进怀里给她买了一根大大的棉花糖——三十一岁的晏休,也不过是个疼爱妻子,将满心黑暗关押在深不见底的灵魂深处的丈夫。
如果这个世界终将走向灭亡,背叛欺骗层出不穷,也与晏休无关了。他当然不是原谅这个世界以及人类,他只是为了一个人蛰伏起来,按照一个普通人的方法生活。
虽然在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仍然会对身边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但只要她出现,他的世界立刻充满阳光。
只要那个人凝视着他,对他微笑,搂住他的腰,眼里心里只有他,晏休就会让世界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窗外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朵掩映着上方灿烂的天空。电闪过后是雷声轰鸣,先是细雨迷蒙,然后豆大的雨珠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响亮且沉重的声音。从舒服的飘窗上往外看,城市全貌尽收眼底,车辆川流不息,行人奔跑避雨,公车站不堪拥挤,大雨不停。
房内却亮着温馨小灯,弥漫着甜腻香气。
晏休单手枕在脑后,视线纵看远方,黑云后面是明亮的天空,有金光偶然闪现。
「哥哥!我想吃西瓜啦!」
他立刻坐起来,「在那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昨天买的西瓜,他切成了块放在冰箱里,现在刚好可以吃了。
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