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1 / 2)

女主渣化之路 哀蓝 1815 字 2个月前

九十九碗汤彼岸(八)

聂靖已死, 荆相要做什么,这世上再无第三人知道。更何况聂靖死的无声无息, 就是去查,也不会有人查的出来。祁缚明十分信任荆相,既然荆相已让黑衣人事件划上了句号, 那么他也好,皇帝也好,就都不会再过问了。

荆相年岁已大, 皇帝恩准他不必每日来上早朝, 荆相孑然一身,无亲无故, 他这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在了江山社稷黎民苍生上, 从没为自己活过。可如今他快要死了,这把岁数了,他终於能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姨娘到底没挨到年底,都说老年人最怕冬天, 很多上了年纪的人熬过了一个冬天,精神头就能好很多, 可姨娘早已药石罔效, 她觉着自己拖累了荆相, 连累他一生不曾成婚,膝下也无儿无女,如今终於要去了,心头竟是松了口气。

她那样卑贱的出身, 本就是叫人践踏进尘土里的,更遑论还是个贱妾,这一生过得是浑浑噩噩是非不知,一味的逆来顺受,还需要女儿来保护她、照顾她。

姨娘临终前回光返照,抓着被角,破碎地念叨着她这几十年来郁结於心的愧疚。

世上哪有她这样柔弱可欺的娘。

只知道哭泣,只知道躲闪,只知道忍耐,活生生把女儿推进了火坑,叫她在那个家过得生不如死。女儿死了,她又拖累荆相几十年,这辈子,她都没为女儿做过什么。

她身为亲娘,却连为女儿责怪荆相的资格都没有。姨娘老来经常做梦,梦里从不曾再见过女儿,她不知是自己心不够诚,还是女儿怨了自己,不肯入梦。

现在,她终於可以撒手而去了。

荆相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姨娘眼角流下一滴浑浊的泪,随后便闭上了眼睛。他伸出手,为她将被子盖好,起身让了出去交由他人处理。照顾姨娘是因为她,姨娘去了,他心中也没有多么难过——几十年的铁石心肠,他仍旧是这样的人。

相府的丧事办的很简单,燕凉尽知相爷的岳母去世,想来吊唁的不少,可惜都进不去相府的门。这消息甚至都没有通知远在江南的青王夫妇跟太上皇太后,荆相一直都是这样活着的,他葬了姨娘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却不知是恍惚於少了个长辈,还是恍惚於曾经逝去的时光。

那时候他还年轻,二十左右的年纪,一颗心里满是戾气仇恨,怨不得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他阅尽千帆,孤独清冷,又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

姨娘死了,他同她之间最后的联系也断了。此后,还有什么人,能同他一起回想她的模样呢?

真好啊,她永远年纪轻轻,他却已是满头霜雪,华发早生。只怕见了面,她会不喜。

还是要俊俏些好,就照着少年时期的模样,她若见了,兴许会多瞧他一眼。

相府的白幡一直挂到了元宵,过节时人人欢欣雀跃,唯独相府冷清一片,下人们都放了假回去,就连青奴都被接走了,唯独剩下荆相一人,坐在院子里,清风吹过竹林,他一人对月自斟,朦胧间,却无论如何都醉不了。

活着太清醒,是种折磨。

他低低笑起来,喝了最后一杯酒,起身回了房。仍旧是那个清欢曾经待过的房间,只是他没有去睡那张床,而是扭动了书案上的一枚砚台,砚台缓缓转动,大床转移方位,瞬间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洞来。

荆相踩着台阶走了下去,地洞门随后关上。走道并不长,他一步一步走到尽头带锁的房间,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门锁,走了进去。

房间四壁及地面是用冰蓝色的石头砌成的,冰冷入骨,用於保存。一张玉床上,有一副森森的人骨。

那骨头身着嫁衣,眼睛是黑漆漆的两个洞,嫁衣套在身上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人体该有的起伏。荆相慢慢走过去,像是想,又不敢,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白骨,然后低头吻了一下︰「吾妻莫急,很快,为夫便会为你塑造出一具完整的肉身,很快的……」

接着,他取过一旁的匕首,先是贴着自己手臂,削了一块血肉下来,然后将伤处包扎,再以自己的血肉贴上白骨,以此为她再塑玉身。

她的冰肌玉骨因他而消殒,他便以自己的血肉赔她一个,日后他也好循着自己的血肉气息,找到她,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