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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酸甜

石山下的人不知何时已离去,俞眉远也没注意。

「昙欢,你觉得这画如何?」她忽问霍铮。

「好。」霍铮答得简单。

「我觉得不好,格局太小,不够大气。」俞眉远挺嫌弃自己才画好的画。

霍铮却不觉得。

她寥寥数笔,便将园景与人物形韵俱现,已属不易。至於格局,那与画匠眼界心胸有关,行过千山,涉遍万水,干坤天地收於心间,胸中自有丘壑,画出的东西自然不同,她年纪尚小,所欠缺的只是历练。

但这些话他说不得,因为「昙欢」是个不通文墨的人。

「你知道我最喜欢谁的画吗?」俞眉远也不介意他的沉默,继续聊着。

「不知。」

「我喜欢二皇子霍铮的画。」俞眉远想起上辈子在霍铮丧礼上见过的画。

「啊?」霍铮错愕。她什么时候见过他的画了?

「胸有千壑,笔藏江湖,他一定是个心怀天下、坦荡磊落之人。若有机会,我真想认识。」俞眉远思绪飘远。

「……」霍铮不知要接何话。

若她今天夸的是「霍引」,他倒不奇怪,可她怎会夸起「霍铮」来?需知如今在宫中与朝堂之上,「霍铮」都只是个体弱多病的废物皇子。

原来在她心里,他是这样的人?

霍铮心中有些飘飘然,这辈子他听过各式各样的褒扬,却没有哪句赞赏能像今天这样直冲心房,叫他喜悦。

因为说话之人的缘故?

俞眉远还在叨叨︰「不过,他也很孤单吧……」

一个人的江湖,有酒有剑却无人陪伴,虽然洒脱自在,却也透着寂寞。

「你见过他?」霍铮实在忍不住了。

俞眉远被问得一愣。要说见过……她只在丧礼上瞻仰过他的棺椁,至於真容她没机会见。

「没。」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幷且是一个在她心里已算死去的男人,这情况有些诡异,她忙扯开话题,「昙欢,你会写字吗?」

霍铮还想听她多说几句,可她却转移了话题,他只好闷闷地摇头。

「我教你吧。」俞眉远将画扫到一边,重新铺张宣纸,把霍铮拉到桌前。

她示范了握笔的手势后就把笔塞进他手里。

他笨拙地握笔,十分心虚。

在她面前演戏是件特别累的事,心累。

「手指放松些,别这么用力,你是握笔不是握刀。」俞眉远站到他身后。

「哦。」霍铮应了声,就见她将掌覆到他握笔的那只手上,竟要手把手教他写字。

「先写你的名字吧,昙欢,昙花的昙,欢愉的欢。」俞眉远很认真,一边说着,一边抓着他的手往纸上写去。

霍铮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施了缩骨功,两人身高差不多,他鼻中全是她身上的馨香。她爲了抓他的手写手,人站在他身侧,半俯着身子,胸口便微微压着他的手臂。柔软来袭,有排山倒海之力,霍铮的理智撑得艰难。

偏偏这小祸害不安生,引着他写了个「昙」字后,觉得不好,又朝前倾了身子,另一手便扶上了他的腰……

霍铮闷闷地哼了声。

「怎么?」俞眉远转头见他神色古怪,先是疑后又释然,「你怕痒?」

「是。」霍铮几乎咬牙切地开口。

他怕的是她的手。

「原来你怕痒呀……」俞眉远严肃地盯了盯他,忽然坏笑,「怕痒好啊!」

霍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一个借口,让她变本加厉。

她在他腰际掐了一把,明显察觉他一缩。她笑得更坏了,把笔丢开,专注挠痒。霍铮只觉那手在自己身上点了一簇又一簇的火,耳畔还有她的笑声和温热的气息,像只小妖精。

理智都喂狗了。

他猛地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腰上,眼神幽沉地望着她,沙哑开口︰「够了,我是……」

「霍铮」一名未及出口,旁边忽然传来声音。

「四姑娘。」

魏眠曦从石山小径上走出,缓缓进了小亭。

霍铮身上的小手终於收回,他看到俞眉远的笑容沉去,虽还在笑,却像戴了张面具,他随即冷静,理智回归。

差点……就坏了大事。

「魏将军。」俞眉远颌首淡道。

魏眠曦狭长的眼眸里全是惊喜,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今日她穿着家常的青袄白裙,梳了斜髻,发间压着几朵钿花,减了往日的张扬,添了温柔。

十分迷人。

「在画画?」他问道。

「嗯。」她不冷不热地答着。

「在画什么?」他一边问着,一边将目光转到桌上。

在触及她刚才所画的那画时,魏眠曦笑容忽僵。

「随便画画。」俞眉远敷衍着。

魏眠曦却已伸手拿起桌上的画。画上景致是从山上望下去的,他一眼便认出,画上之人乃是他和俞眉初。

关於过去的记忆骤然刺过。

「魏眠曦,你爱的是我姐姐,对么?」她问他的时候,平静得让人绝望。

大概从那时候起,她就放弃他了,恨不得与他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那是她爱情里的毒刺,永远无法医治。

这一世,他不能让这根毒刺再扎一回。

他只想和她两个人好好的。

「画!」冷冷的声音忽在他耳边响起。

魏眠曦从记忆里出来,才发现自己已攥皱了那幅画的边缘,俞眉远的丫头正满脸不善地盯着他。

「姑娘的画,皱了。」霍铮再次开口,已伸手轻拈着画往回扯。

他讨厌魏眠曦看她的眼神,那眼中的占有太过□□。

「抱歉。」魏眠曦立刻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