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2 / 2)

「你真记住才好,别我一走都抛到脑后,打量着青娆降不住你便无法无天。」霍铮说着伸手拢拢她的衣襟,这才站起要向众人告辞。

俞眉远心似饮蜜,跟着站起,手一扯他的衣袖,她也嘱道︰「你也一样,别顾着与父亲商议事情便忘了用饭。天寒,若要饮酒让人烫温了喝。」

她知道他找俞宗翰所爲何事,想着大婚前他就与俞宗翰在书房里议事忘了用饭,她此时难免也要嘱咐一句才放心。

霍铮静静看了她数眼,笑答︰「我知道了,都记着。」

语罢,他转身与俞宗翰出了瑞芳堂。

……

霍铮一走,瑞芳堂里的人也各自散去。

邵娴自去打点事宜,俞眉远果然携了俞眉初的手到园子里各处逛狂。旁人皆知俞眉远与俞眉初亲厚,料她二人有体己话要说,便都不来打扰,只留青娆随侍身侧,其余的丫头婆子只远远跟着服侍

「果然是新婚燕尔,这才要离多久,都还在自己家里呢,就这么难分难舍?」没有旁人,俞眉初说话也少了顾忌,取笑起俞眉远来。

她今日仍是素淡的打扮,眉间的平和因俞眉远的出现而添了些喜色,恰似白梅红蕊,清雅美丽。

「你别取笑我,早晚也有你这一天。」俞眉远跳上一块叠石,回身道。

「我?」俞眉初笑笑,并不答话。

「怎么?苏琰表哥没有表示?」俞眉远便问道。她记得她大婚前那段时间,徐家舅母到俞府看她时,她就曾让俞眉初来见徐家舅母了。徐家舅母对俞眉初颇爲中意,竟又重提了当年徐言娘信中所言之事,要将俞眉初记到徐言娘名下算作嫡出。那封书信徐家舅母竟还妥善留着,也算是两家长辈当年的信物。

这两人的事,应该不难才对。

「他有表示,我便要接受吗?」俞眉初垂头淡道,言语之间带了几分薄恨,不再是从前的隐忍温柔。从前她处处受制於蕙夫人和杜老太太,如今这两患皆去,而庵堂的清苦生活又叫她觉得这世上万般出路,幷非只有嫁人一途,她也就不想总是隐忍。

说穿了,她是被磨出了脾气来,只是她爲人到底温柔,便是发脾气、耍性子,也还是温温吞吞的,反叫人更加爱怜。

「是是是,不接受!也叫他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俞眉远从石头上跳下,严肃开口。

俞眉初被她瞧出心思,不禁红了脸,拿手指一戳她的眉心,道了句︰「你啊……」

她便像从前那样挽住俞眉初的手。

「也就晋王殿下降得住你!」俞眉初拉住她的手,佯怒说了句,又与她往前走去。

……

用罢午饭,大戏摆开,咿咿呀呀唱得俞眉远想睡觉。

戏是好戏,只是她心思幷不在这戏上头。

「王妃,厨子蒸了你从前喜爱的鲜花糕,又煮柚茶,你尝些?」邵娴带着丫头捧着食盘过来,盘上是红漆的食盒。

青娆闻言上前打开了食盒,食盒里是三格花盒,每格里都放着三枚糕点,白色梅糕、红色玫瑰糕、黄色桂花糕,糕点不大,一口可食,打开后冒出热气,和着淡淡花香,勾人食欲。这确是俞眉远从前最爱的冬日甜点,甜而不腻,又暖心,配一杯酸甜柚茶简直身心愉快。

「嫂子,父亲与殿下可用过午饭?」俞眉远一边问着,一边点点头,青娆便将这食盒放到她身边小几上,取了瓷碟先夹了块梅糕送到她手里。

「用过了,王妃不必挂心。刚才殿下也问起王妃来呢。」邵娴说着笑了。

俞眉远放下心,笑着夹起梅糕往口中送,还未入口她便想起一事,又问︰「点心可给他们送过去?」

「还没呢,厨上才出了这一屉,先给王妃送过来了。」邵娴答道。

俞眉远便罢筷起身,朝青娆道︰「把盒子盖了,别冷掉,我们给父亲与殿下送去吧。」

她对戏没兴趣,心里还是念着霍铮。

也不知……寻找皇陵之事他们商量得如何了?

……

「还是无法准确定出此图所指之处吗?」霍铮蹙眉看着桌上平展的简易舆图,目光微沉。

桌上舆图便是由俞眉远随身所藏的玉石上拓出的前朝皇陵地图,图上已被俞宗翰作了诸多标注。

「嗯。这段时间我已翻查了家中藏书,宫里收藏的大安各处舆图我也做了比对,没有哪处能对得上,只有这两处地方,有些似鹰嘴山与半月峡,但是周边地域却又与那里幷不一致。」俞宗翰指着图上两处标注最多的地方道。

霍铮埋头细细看去,口中道︰「鹰嘴山,半月峡?那里接近鸣沙关,北临塔玛大漠,附近只有一座桑陵古城,是通往西北大营的必经之地,也是关内关外行商往来之地。」

「正是那里。不过我看过鸣沙关的舆图,与皇陵地图所绘幷不一致,而塔玛大漠宽广炽热,我们还无法探得大漠地形,手中幷无大漠舆图。我只是猜测,皇陵可能在塔玛大漠里,然而具体位置还需我们前去一探究竟。」俞宗翰点头。

「如此一来,所耗时间必然更多。」霍铮沉叹口气。没有具体位置,沙漠宽广,他们就如盲人摸象般,要一点点探寻。他与俞眉远才刚大婚,她又身染奇毒,他如何放心离开,可不离开,他又如何救她?

大概是看出霍铮的心思,俞宗翰道︰「殿下亦无须太担心,一来阿远自小懂事,她会照顾好自己的;二来皇上前些日子已经召我进宫,命我无论如何要将皇陵找出,因而此番探陵寻墓我会带足人马随殿下远赴鸣沙关,全力协助殿下。」

他已经老了,这大概是他最后一趟下墓,不想竟是爲了言娘和他的女儿。

「我知道她懂事。」霍铮苦笑道。

他就是知道她太会照顾自己,才更想好好疼爱她,叫她别那么好强倔强。他喜欢她在自己面前疼了嚷、怒了駡、冷了缩的模样,也喜欢她的撒娇和温柔霸道,像朵俏立枝头的红玫瑰,有刺儿,也有风情,全爲他绽放。

只是这话,别人大抵是不会明白的。

「我们何时能动身?」他转了话题。

「把东西备齐便随时能动身,半月时间便够,殿下打算几时出发?」俞宗翰便问他。

「我想陪阿远过完她的寿辰再出发。」霍铮回道。

「这么快?你与阿远才刚完婚,殿下不在京中多待段时日?」俞宗翰有些惊讶。

如今已二月十九,俞眉远的寿辰在二月末,掐指算来,已没剩几日了。

霍铮神色微黯,全不似在俞眉远前的爽朗欢喜。

「我也想多陪陪她,只不过……解药一日拿不到,我便难安。慈悲骨这毒越到后面越痛苦,我不想她再体会分毫。从沧州回来到大婚,我已经浪费了三个月时间。」他捏紧拳,轻锤在桌上,目光里露出痛色。

俞宗翰长叹一声,不再多劝。

屋外,俞眉远行至院中怔怔站着。她虽不能用内力,但耳力目力仍在,屋里的话,她听去泰半。

过完她的寿辰便走……

这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