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2)

第166章 临别

「你不冷吗?」霍铮目光跟紧她,声音变得莫名沙哑,口干舌燥。

俞眉远已拉着他坐到桌边,又从食盒里取出寿面。她动作很轻,只是举手抬足之间,总会不经意间展露隐隐约约的风情……霍铮看得要疯。

屋里炭火地龙烧得极暖,浅香浮动,寒意不侵。她听了他的问题,嘻嘻一笑,忽然折身坐到他膝上。

可才坐下,她脸上浮起些红晕,又想站起,却被他圈来的手牢牢按住。

「你不热吗?」她只好抬头反问戏谑他。

霍铮正在冒汗,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抆下细密汗珠。

不是因爲这屋里的暖度,是因爲她的使坏。

「热,正好借你凉快凉快。」他说着埋下头,将脸贴上她的脸。

果然,她的脸颊冰凉凉的,像夏日握的玉石,而他的脸却很烫。

「殿下给我贺寿的面?」俞眉远扭开脸,转移话题。

「我亲自煮的,你尝尝?」霍铮便在她脸颊上蹭了蹭,又用鼻尖戳戳她的耳垂,手也不大老实起来。

俞眉远便持筷在面中挑了挑,将寿面两头都挑出。

「快点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眼波如水,横来如烟。

「年年岁岁?我比较希望……天天如此。」霍铮意有所指说着。

她已满脸嫣红的将寿面一端挑起,道︰「殿下陪我一起吃吧。寿面不断头,长命又百岁,阿远和霍铮都可以长命百岁。阿远陪你到老……」

言罢,她将面放入唇中,又挑了面的另一头到他唇边。

霍铮只觉得再坚硬的心,在她的温柔之间,都要被融成缠绵的水。

「霍铮守你到老!」他替她端起碗,含下她送来的面,缓缓往唇中轻吸。

一碗面,两人共食。

他们吃得小心,生怕将面咬断,面慢慢减少变短,最终只剩两人唇瓣间的一小段,像丝一般牵着二人。

谁也没有咬断面的打算,霍铮倏尔将余面全吸入口中,两人间最后的距离都彻底消失,他的唇粘过去,舌尖勾搅进她口中。她往后一倒,软软挂在他臂弯间,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铃铛一阵细响,俞眉远已被他抱起。

霍铮幷未抱她回床,而是将她抱到自己书案上,叫她悬腿而坐。

「霍铮……」她却又犹豫了,「回……榻上吧。

她微喘,这儿的光綫太明亮,她羞涩於他的目光。

「不要。」霍铮摇头,清明已散,像只温柔的狼。

他说着,拿起笔架上挂的狼毫……

铃铛乱响,她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腕。他却没放过她的打算,笔尖勾勒划过,她发乱簪斜,满眼迷乱。

「霍铮!」她又爱又恨地叫他一声,蓦地圈了他的颈把他重重拉下。

对付他,就该反客爲主,否则要被他拆吃入腹了。

他手一松,狼毫笔落地。

……

羊脂玉似的小足勾在半空,脚背綳紧,上下晃动着,脚踝上的金色铃铛随之颠颤。

铃音时急时缓,急时如夏日骤雨,倾覆而下,不绝於耳;缓时又如古寺撞钟,虽远虽慢,一声一声却沉重悠长。

细碎声音夹在这阵铃声里,把暮光时分的昭煜宫染出无边绮色。

直到暗夜笼来,明月浮升。

俞眉远倦得趴在他胸膛上,再也动弹不得。

满室淩乱。

「霍铮,明年我的生辰,你也陪我过,好吗?」她迷迷糊糊地说。

「好,每一年生辰,我都陪你。」他绕着她的发,既爱且怜又心疼。

「那你……一定要平安,一定要……」

她咕哝着睡去,只剩他在烛火之间望她平静的睡顔,久未能寐。

……

俞眉远十八岁的生辰,无声无息就过去了。

这生辰一过,霍铮的远行迫在眉睫。俞宗翰那里已经准备妥当,只要霍铮开口,随时都能走,霍铮便将日子定在了她生辰后的第五日。

俞眉远脸上笑意不减,每天都忙着替霍铮打点行装的事。

昭煜宫的库房被她翻个底朝天,俞眉远领人一箱箱搬到院子里,再由她仔仔细细地挑过去,选能叫他带走的东西。

「阿远,别操心了,我只要带着你做的两身衣裳就足够了。」霍铮拿她没辙,趁着她坐在库房门外的藤椅上暂憩时拦住了她。

「那不成,那两身只是寝衣与薄袍,哪里够?」俞眉远捏着眉心道。

霍铮此去鸣沙关,光在路上就要耗费掉两月时间,季节从初春跨入初夏,鸣沙关那地方又干燥炽热,等他们寻完皇陵回来,怎么样也得到秋天,回到兆京只怕是冬天了。她恨不得让他把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带着,可他轻车简从,东西带多了又不方便,於是她挑挑拣拣,删了东样又添了西样,总也削减不下,愁坏肠子。

「真的够了,你歇歇好吗?人都累瘦了。」霍铮蹲到她面前。

「我累也就累这两天,能换你一路顺心,也是值得。」俞眉远不以为意地推推他,「你快让开些,他们把箱笼搬出来了。」

她说着站起,指使宫人将箱笼一字排开后再全部打开,她便上前俯身挑拣。

霍铮从后面望去,她背影细瘦,力量却无穷,叫人眼烫。

……

二月转眼就过去,三月雨季,兆京下起了绵密细雨,春寒扑来,潮冷入骨。

俞眉远握着笔站在桌前写字,殿门敞开,风雨灌入,她冷得两手冰凉,拿着笔也写不稳字。

「在做什么?」霍铮大步进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殿里的窗子关上,然后快步走到她身边。

俞眉远朝手心呵了两口热气,仍埋着头认真写字。

「前两天杨姐姐进宫替我看诊时,我问她要了些药给你带着,这会帮你收拾呢。」

霍铮望去,书桌上摆开许多瓷瓶陶盒并一些裁好的纸,她正拿着小狼毫在裁好的纸张上写着。他随手拈起一张写好的纸,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写的是药名用法用量等内容,极爲详尽。

这是俞眉远的老习惯了。

「我把应急的药和日常用药分开放了,伤药与解□□都收在紫色锦袋里,放在你随身包袱中,其余的日常药我用木匣装了,搁在你的行囊中。药名用法我都写了,一会粘到药上,你找药的时候就不会混淆。还有,这里有两颗救命的药丸,杨姐姐说了要随身带,你就放在身上吧。」她絮絮叨叨叮嘱着,「另外你身上寒毒已清,再遇上别的毒可莫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顾,你已经不是百毒不侵之体了。」

「……」霍铮半晌说不出话。

那纸虽轻,拿在手上却重逾千斤。

「阿远。」他握住她的手,拿走小狼毫,「天冷,我帮你吧。你说,我写。」

俞眉远笑着站起,将位置让给他︰「也好,我手僵得慌,写不好字。」

霍铮坐下,听她一字一句说着,缓缓落笔,俞眉远站他身边手也没闲着,把写好的纸一张张粘到药瓶之上。

半日时光便去。

……

临霍铮启程前两天,俞眉远就将他所有的行囊都收拾完全。

她有些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