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2 / 2)

这辈子比起上一世,好太多了,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她在乎的人。

到俞眉初出嫁这日,霍铮和俞眉远亲临徐府,爲二人主婚。徐府上下修葺一新,檐下枝头都挂了大红灯笼,堂间龙凤烛火光不灭,徐家舅母脸上的笑合不拢,眼中却似有水雾。徐家没落了二十多年,终在徐苏琰手里东山再起,不由叫人感慨。

所谓十三年河东,十三年河西,若徐言娘还在世,看到这一幕,只怕也要笑着流泪。

霍铮与俞眉远端坐上位,他见她满面笑意,娇艳不可方物,心中一动,轻轻捏捏她的手,她转头回了温柔的笑,尤似初嫁他时那般容光照人。

……

俞眉初的大婚过后,俞眉远在京城的事就彻底了结。

日子已到二月末,正是草长莺飞的春深时。

俞眉远早上一睁眼,就已看到霍铮站在自己床头直笑,活似她脸上生花似的。满心狐疑地起身更衣洗漱完,她更加疑惑了,霍铮一直笑眯眯地跟在她身边,她要净面,他给她绞帕子;她要梳头,他便递梳;她要饮茶,他便倒茶……

「你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又要做我的贴身丫头?」俞眉远一边疑道,一边走以外间。

「贴身丫头那事,留着夜里与你做。」霍铮神神秘秘地凑过头来,岂料却说了这么句话。

俞眉远顿时脸庞全红。

这两日他们都闲着无事,躲在香醍别苑里过逍遥日子,这人到了夜里就变本加厉,翻着花样与她挑/情欢喜。前两天他不知哪里冒出的古怪念头,幔帐垂落后,他竟在床榻间扮她丫头。扮自然也不是真扮,他只是享用「贴身」这一过程,口中唤着她「姑娘」,唇手却将她「服侍」个遍,真把她臊得第二天一整天都没眼看他。

如今她不经意一提,他意有所指地回答便又叫她红个彻底。

讨嫌的无赖。

俞眉远横他一眼,要去外头寻人上早饭。

脚才踏出房门,后头就兜来一件厚实的狐皮大斗篷,斗篷领上的狐毛挠得她脖子痒痒。

「这都马上三月了,你怎么还拿这大毛斗篷出来?」俞眉远蹙了眉。

春日虽还有些寒,但根本穿不着这大斗篷了。

霍铮绕到她身前,嘻嘻笑着,替她将斗篷系好。

「一会你就知道了。」他笑着把兜帽兜到她头上。

「……」她已经开始出汗了。

霍铮怕她再问,索性弯腰一把抱起她,几个纵步掠树而去。

「你要做什么?」俞眉远勾着他的脖子问道。他的容顔在阳光下有着近乎透明的光泽,她便不由自主以指尖在他下巴上划着圈圈,他头一低,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

「别闹。」下巴那里,是他身上难得的敏/感处。

俞眉远笑出声来。

「到了。」他将她放在了翠鸽林外。

一阵不属於春天的寒意袭来,让她觉得奇怪。

眼前只是片再寻常不过的园林,幷无特别。

「来。」霍铮握紧她的手,往林中走去。

脚一迈入林里,俞眉远立时惊呆。

林中应该是被他施过阵法,只要踏进触发法阵,眼前平平无奇的景象便彻底改变。

她终於知道那阵寒意人何而来,整个林子里都是冰。

他不知从哪里请来了雕冰的匠人,竟将冰块雕琢成了各种模样。

剔透的冰花、晶莹的小兽,皆随阳光变幻颜色,盘树的龙,振翅的凤,栩栩如生。树上垂下无数冰楞,冰楞中冻着各色鲜花,花色变得透亮,仿佛永恒不谢。

他拉着她,每走过一步,四周景像就变了一番。

「这是……」俞眉远傻傻看着。

路的尽头,是一匹马,两个人,相依共骋,像那年他画过的《竹林踏马图》,分明就是他与她的模样。

霍铮只笑着,仍不答话,又拽了她的手踏出一步。

冰景顿改。

翠鸽林深处的六角亭已被花海淹没,亭中各处摆满形状、颜色各异的糖果、糕点,有些俞眉远连见都没见过。

他拉了她跑过花海,步入亭中,俞眉远目光已不知要往哪里摆放,看了这处看那处,永远看不完。

「霍铮,你……」她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的人从花丛里捧起一碗面。

面还热着,往上冒着热气。

细白的面上两颗蛋,撒着青翠葱花,只是极爲简单的一碗面,俞眉远却立时明白。

「阿远,生辰好。霍铮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他笑似长空暖阳,能融世上所有阴霾,「我答应过你,每年都陪你过生辰的,去岁少了一次,今天加倍补上,以后每一年我都不会再缺席。」

俞眉远鼻根一酸,眼中泪水便没忍住。

「霍铮!」她扑进他怀中。

霍铮捧开了面碗,单手拥紧她。

「乖,莫哭。霍铮守你到老。」

温柔的声音盘旋耳边,她听一辈子,都不腻。

……

出了四月,梅雨季节结束,天渐渐热起,厚重衣裳换成色彩绚丽的薄袄。

车 辘碾过京城街巷的石板路,细细听去,那声响与她幼年第一次回京时的声音一样。

这两年历经劫难,至此终了,霍铮带她离京。

天高海阔,纵马江湖。

出了城门,俞眉远掀帘望去,兆京气势恢弘的寅武门在她的目光下渐远。

她六岁回京,与他相识,到今日已有整整十四年。

这一生辗转尘世,几经风浪,她终得偿所愿。

总角相交,行至白首。

方寸后宅,焉困飞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