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真的向他下药!还是处心积虑的下药。这么多天她天天过来,为的就是等这一刻时机。
崔元梅轻轻一嗅,空气中浮动着淡淡香气,惠文帝每次见她,每次和她一起……身边都是这样的香气。
“你从来没相信过我?”她醒悟。
“你也没信过我。”惠文帝缓缓站起。
“你既然这么怕我杀你,为何还要吃我给你的东西?为何这些年还来寻我?为何不从一开始就别立我为后?”崔元梅攥紧了拳头,压抑着愤怒问道。
“不知道。”惠文帝摇摇头,他没有答案,只是防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下手了。
“不,知,道……”崔元梅重复着他的话,眼底一烫,似有泪水涌出,她心中却是一醒,目光落在他书案散落的信件上。
脑中又乱又伤,她满心只剩一件事,便是这所谓证据绝对不让他交出去,否则她这辈子困守在这樊牢中所有的期待都成了空。
“元梅,你想做什么?想杀我?还是想拿着霍汶谋逆的证据一走了之?”惠文帝看穿她的想法,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桌上那撂信纸。
“砰——”崔元梅忽将身边座钟朝他推倒。
惠文帝迫不得已后退躲避,座钟轰然倒地,置在钟面上的透明琉璃罩被砸得四分五裂,碎片落了满地。
“皇上!”广胜听到异响就要进来。
“别进来。朕没事。”惠文帝阻止了广胜。
广胜不知里边出了何事,又不敢擅闯,只好忐忑地守在外边。
崔元梅已趁惠文帝退后的空隙迅速夺走了那叠纸。
“就算你拿走了信又能如何?我要治他的罪,又何需这些东西!”惠文帝看着满地狼借,心头怒火大炽。
崔元梅颤抖地捧着信。是啊,她拿了这叠信又有何用?
惠文帝朝她走近,脸色沉冷无情。
“你别过来!”她忽然害怕。他的表情,与二十年前从她身边抱走霍铮时一模一样。
脚步退去,踩到一样东西,她猛地俯身拾起那物,紧紧握着,将尖锐之处对准了惠文帝。那是琉璃罩的碎片。西洋的透时琉璃打磨得极薄,碎裂后的边缘或锋锐如刃,或尖如匕首。
“把这东西放下!”惠文帝怒喝一声,死死盯着她手指缝间落下的血。
碎片可伤人伤己,她还未伤到别人,先伤了自己。
崔元梅摇着头,她已不知要如何收场,只是不想他靠近自己。这么多年,她终于发现,除了恨,她还害怕他。
“你真想弑君?你考虑过后果没有?”惠文帝无惧她手中利物,一步一步逼近她。
心被愤怒与疼痛塞满,似要炸开。他疼她手中之血,伤于她下毒之心,怒她弑君之意……她真的想杀他?!
“你走开!走开!”崔元梅退到墙根。
“元梅,把东西给我,我不会伤害你,你不要做傻事。”疼意似乎超越了怒火,他看着她手不断涌出的鲜血与惊兔似的表情,不禁放缓了语气。
“不会……伤害我?”崔元梅却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不可扼制地笑起。
惠文帝已离她很近,他缓慢的脚步与动作骤然快起,伸手要夺她手中利器。她虽笑着,却早防着他出手,人往旁边一闪,脚步不太稳,撞向了身后的多宝格。
“元梅,闪开!”
宝格之上的青瓷瓶被撞得摇晃不已,眼见从多宝格上滚下。
崔元梅就站在那青瓷瓶下。
他伸手想拉她,她却误以为他来夺她手中之物,还要往后退。
惠文帝心里大急,冲上前去不由分说拽了她的袖摆就往自己怀里扯来。因怕她又不管不顾地后退,他的力气很大,崔元梅被扯得身体不稳,重重扑进他怀中。
他抱着她,朝后倒下。
“砰——”
又是一声瓷碎之响。
广胜这次再也忍不住,破门而入:“皇上!”
惠文帝躺在地上,崔元梅趴在他胸膛上。
听到广胜的声音,她挣扎着爬起,而且,眼眸骤睁。
血一滴一滴落下,分不清属于谁。
她只看见他胸口的血色染红明黄绸衣,冷锐的碎片……扎在他心口中。
她竟真的杀了他?
他睁大了眼,看她。
“元……梅……”他唤了她一句。
“不……不会……”崔元梅看看他胸口的血,又看看自己的手,唇颤抖着,语不成句。
“皇上——”广胜尖叫起来,才要呼人。
“广胜!闭嘴!”惠文帝用尽全力喝止了他。
力气越来越少,连说话都觉得累,这一次……他真的无法再护她了……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