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抹着眼转身一阵风般快步走了,珠华有点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转身推一把苏娟:「唉,去吧,给你姨娘道个歉,她和你想法不一样,但对你没坏心的。」
苏娟「哦」一声往外追出去。
这点小矛盾,珠华没放在心上,她们亲母女,也不至有隔夜仇,等人都走了,珠华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回到苏长越身上了,打量他的脸——剑眉星目只有一个俊字啊,哪里吓人了?
苏长越询问地看回来:「怎么了?」
珠华没忍住,和他打商量:「你刚才看姨娘的时候什么表情?也看我一下好不好?」
这个要求真是——
苏长越眉心微起一点波澜,先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什么?」
「就是你一开口,姨娘和妹妹都吓住了的那样。」
虽然加了解释,听上去仍然很古怪,不过苏长越还是宽容地满足了她。
他的表情其实没怎么变动,因他表情幅度原本就不大,主要在眼神上,眼波一动间,扫过来的目光一下变得漠然,如看陌生人一般,间杂一点挑剔和不耐,因他本身出色的相貌,这种挑剔和不耐会因对比而放大,令被看的人如被睥睨。
珠华心脏一缩——
苏长越这眼神如昙花一现,已经收去,暖意重新铺回眼底:「那有什么好看的?有时候姨娘和妹妹会为一些小事纠缠,我好言说了不听,没空总和她们断官司,才只有强硬一点了。」
他一个大男人,夹在三个女人里面——哦,现在是四个了,要是挨个都讲道理慢慢来,那确实理不清,也太为难他,毕竟他本职不是管家。
珠华把屏住的那口气吐出来——还真有点吓人。
幸亏不是真这么看她,她还是喜欢温柔的。
不过很有用啊。
她回忆着刚才苏长越的眼神,转动着自己的眼珠,试图学起来,以后不想跟人打嘴上官司的时候,可以一个眼风扫过去,让对手闭嘴。
她眼珠转了两圈的时候,苏长越终於意识到她在干什么了,一下忍俊不禁,去捏她的脸:「你想什么呢,珠儿,别费劲了,你真想练,起码过几年再说罢。」
「我这不是无聊嘛——」珠华一边辩解一边躲,「别捏了,痛。」
苏长越并没使劲,不过听她叫痛,还是放开了手,凑近了看看,顺便亲一口:「不痛了。」
然后他想起什么似地,把她拉回桌边坐下,道:「船上确实无聊,要么我教你画画玩吧?」
珠华眼一亮:「好啊!」
到京城起码有一个月的水路,天天窝在船舱里也太无趣,能找个正经消遣再好不过了。
於是苏长越去找了笔墨来,真的开始从头教起她画画来了,他这几年功夫全用在了读书制艺上,杂务全丢下了,有些手生,不过即便如此,教珠华也足够用了。
待船行到通州时,珠华堪堪可以独立画出人生中的第一幅完整大作——这个进度当然算慢的,不过新婚夫妻嘛,手把手教学画,功夫几分在画上,几分在画外,是心照神知的事。
船在通州顺利靠岸,朱家绸缎行的伙计们忙碌地卸着货的时候,另一艘船差不多在同时抵达了金陵。
张家管家李全,怀抱着一个看上去大约两三岁左右的幼儿下了船,风尘仆仆地踏上了金陵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