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说,就当秦坚白和秦太太一个意愿,那也不可能当着苏家人的面明确选择了章二姑娘,除非他不怕回去被秦学士抽死。
秦太太让她看戏似的眼神膈应得又卡住了,她把章太太母女一并请来,打的便是让苏家知难而退的主意,或是苏家人当场不忿闹起来,都有可为之处,可以说苏家人鲁莽不知礼仪,事态在乎一张嘴,就算秦学士心有疑虑不肯全信她,两家既已吵翻,这婚事自然也再难提了。
可目前为止,她的打算一个也没成真——
「啊,快救火啊!」
「别乱跑,只烧了几盏灯,不要紧,人乱起来才是糟了!」
外面忽传来一阵喧譁,似乎隔着一段距离有人大声喝叫。
棚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顾不得彼此间那些争锋了,忙拥到外面去看。
这左近倒还安全,没见哪里窜出火光,只是行走的游人们已骚乱起来,有茫然四顾的,有没头苍蝇般向两边乱挤的,也有互相着急询问的。
珠华紧张起来,忍不住抓紧了苏婉苏娟两个的手,这一整条花灯长街,到处是易燃物,真烧起来就是了不得的惨剧,慢一步都要葬送在里面。只是眼看着人群已经乱起来,她带着两个小姑娘,就算有丫头护持也不敢往里乱挤了,弄不好火没烧过来,先叫人踩踏了下去。
好在过不多时,从前方有人一路敲着锣大喊过来:「火灭了,火灭了,没什么事,都不要乱跑!」
这阵混乱方慢慢止歇了下去。
众人松了口气,只是一时仍不敢回棚子里,又留在外面观望了一会,望着望着,一个少年领着个小厮,护着手里提的一盏花灯从前方挤了过来。
「母亲。」
少年挤到近前,满头汗地向秦太太行礼。
秦太太忙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火可是真扑灭了?」
文太太看不过去,皱眉补了一句:「坚白,那边乱得很,你身上没伤着吧?」
秦坚白感激地向她笑了笑:「没有,那边也没有大事,只是两家贵女为争一盏灯闹了起来,下人动了手,不留神推倒了一架花灯,燃烧起来。」
女眷们禁不住都惊呼起来,苏婉站在珠华旁边,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像小动物受到惊吓一般,秦坚白不由多望了她一眼,才继续说起话来。
「正巧二皇子殿下领着侍卫逛至附近,见此忙命侍卫们都下场帮忙,因处置得及时,现在都没事了,也没有烧着人。」
文太太念了声佛:「万幸,万幸。」
当下方领着诸人重新回棚,命丫头给秦坚白倒盅茶来压惊,秦太太低声向继子道:「坚白,你那灯放我这里来罢,总提着做什么。」
就伸了手,秦坚白听话地把灯交给了她,接过丫头递来的茶盅。
秦太太拿到灯,转手就给了章二姑娘,文太太很看不惯,但她名义上是秦坚白的母亲,如此行事,旁人无法干涉。
章二姑娘接了灯,低头含笑,不妨秦坚白喝完茶后,向她拱手见礼:「苏姑娘。」
章二姑娘愕然抬头,不等她说什么,秦坚白又问秦太太道:「母亲,苏姑娘的这位尊长不知该如何称呼——?」
章太太的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
秦太太僵着脸:「这、这不是苏家姑娘——」
这回是秦坚白惊讶了:「什么?」
他是真不知怎么回事,一进灯会他就让秦太太打发去买灯了,随后秦太太才去找了章太太和章二姑娘,他根本没见过这两个人,也不认识苏家的女眷,秦太太替他送了灯,他自然就以为是送给苏婉了。
文太太在上首笑了:「怪我,这一时乱的,没想起来给你介绍一下。」
便把如楚河汉界般分坐两边的章苏两家人介绍了一下,秦坚白惊讶更甚,但他同时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想了片刻,向章二姑娘伸手:「章姑娘,对不住,我原买了好些灯,只是那头太乱,都挤掉了,只剩下了这一盏,是我要送给苏姑娘的——」
一盏灯不值什么,若在平时,送错了就送错了,再去重买便是,只是当此敏感关头,秦太太背着他坑了他一把,他只有把灯要回来,才能最简洁鲜明地表明他本人的态度。
章二姑娘的脸一下涨红了,秦太太忙道:「坚白,不过一盏灯——」
「还你!」
章二姑娘受不了这个羞辱,已经一把把灯丢还了回去,站起身来就走。
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一出去,就被一个熟人拦住了:「章二?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巧啊。」
那人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满是不怀好意,「看你这样子,又是吃了谁的气,叫谁弃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