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载着姐弟俩缓缓行驶在官道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驾车的车把式紧急拉住套马的缰绳, 将马车险之又险的停靠在了路边。
“少爷,小姐对不住,前面不远处有人打斗, 事发突然, 老汉儿这才急急的停住,少爷、小姐没事吧”
“无碍”
季言之淡淡的回答了车把式一句, 便转而问冯蘅“阿姐,我想下车看看,你是在马车上等候,还是随阿弟一起”
“阿姐就在车上等着阿弟好了”
冯蘅知道自己身体羸弱, 这种场合下,要是执意跟着季言之,那便是地地道道的累赘, 所以很善解人意的表明自己留在马车上就行。
季言之丢下冯蘅, 往前走去,却不料他刚走了一会儿,大概有几百米距离的时候,驾车的马儿突然受惊,疯狂的奔跑起来。
车把式被甩下马车, 套车的绳索也被活生生的扯断,这下没了马儿拉扯的马车彻底失控
冯蘅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眼看就要一起跌落悬崖, 摔得粉身碎骨之时,一位长相清隽,隐隐流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青年和季言之几乎同时出手,一左一右的抓住马车,将马车连同马车里的冯蘅一起拉了上来
季言之隐约猜到出手相助的人,应该就是冯蘅的官配黄药师。不过目前来说还是安慰惊魂未定的冯蘅更重要,所以季言之微微朝着黄药师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后,便柔声询问冯蘅:“阿姐,你没事吧”
“无事”冯蘅摇摇头,却是问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怎么无缘无故马儿就受惊了呢咱们的马儿可是地道的汗血宝马,寻常动静根本就惊不到它,怎么”
“阿姐怀疑是秦家那边动的手”
季言之走近已经被他一掌毙命的汗血宝马,仔细在马身上一摸索,居然在马头髻毛附近摸索出三根细长、扎进马肉部分已经成黑色的银针
“阿姐猜得没错,咱们的马儿的的确确是中了暗算那个秦家啊,”季言之晒然一笑,好不光风霁月的来了一句“看来这秦家怕是不能留了”
不过是和那千古留名的奸相秦桧有未出三服的亲戚关系,被许给冯父做平妻后,就以为能够把控世代书香的冯家呵,还真是想得够美的
先不说季言之乃冯家长房嫡子的身份,单单论冯父娶了秦氏后努力耕耘了那么几年却依然颗粒无收,连颗蛋都没下的情况下,对能文能武,且是唯一子嗣的季言之,冯父怕是比命看得还重,嫁给冯父后将冯父的心思揣测得一清二楚的秦氏,如果不是真的蠢,那么定不会对他、对冯蘅下手,除非
季言之露出似笑非笑,嘲讽意味满满的道“看来咱们的父亲,即将要喜当爹了”
“哈”冯蘅懵然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颇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你是指秦氏,怀孕了,可是”
“可是咱们的父亲,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季言之可不管他的话多么让人惊悸,依然似笑非笑的道“所以我才会说咱们的父亲喜当爹嘛”
而且
要是冯父知道秦氏这株红杏已然出墙,给他揣了一颗野杏子回家,而且野杏子还没出生呢,秦氏就未雨绸缪,迫不及待的暗害长房嫡子,让长房嫡子给她的野杏子腾位置要是冯父知道这事儿,脸色一定很缤纷多彩
季言之迫不及待的想看冯父的笑话,如果有机会还想问问他,当初觉得种氏命不久矣,娘家又落败了,跟着赵构一起顺利逃往临安府、并拥戴赵构登基成为南宋开国之君,所以干脆利落的在皮条客秦桧的介绍下,就当一双儿女和原配妻子死了一样,直接娶了继妻
种氏之死诚然有自身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的原因,但冯父的凉薄何尝不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接受了原身冯济所有情感的季言之对种氏的感情很深,自然而言也对这种将抛妻弃子女的锅甩到国破山河碎头上的冯父极端不喜
真当他带着种氏骨灰,长姐,新娶的媳妇儿回临安府的新冯家,是不愿抛弃姓氏,一心想重新认祖归宗啊,错,他主要是为了搞事姓他不会改,毕竟已然仙逝的祖父对他这位长子嫡孙一向看重,认为他才是让冯家流芳百世的关键,但t季言之就是看冯父这个渣男不顺眼,就是不想让他外加和他从里到外都挺般配的秦氏好过,所以搞事嘛,这业务季言之熟
而秦氏或者说秦家人这回下手,说不得并不是想害了他,毕竟他身上还担着驸马的身份,而且如今的柔福帝姬远非上辈子的她能够比拟的,首先,柔福帝姬没有经历过上辈子的那些糟心事儿,即使韦氏最终被金国放归南宋,也没有任何理由杀掉同她儿子一样幸免于难的柔福帝姬,即使她心中万分嫉妒柔福帝姬这辈子的幸免于难
有柔福帝姬在,也算投机分子的秦桧多多少少也要顾忌一二,所以这回的事儿,秦桧应该不知情,所以应该是秦氏私下干的,秦氏想通过害了冯蘅,以此挑拨季言之和冯父的关系,好给秦氏肚子里的野种就此铺路
季言之嗤笑,这秦氏可真会算计,真会未雨绸缪的,她就确定她真的能生下腹中的孩子能不暴露她怀的是野种的事如此戏剧一幕,可不枉费当初他只给冯父下了断子绝孙药,没给秦氏下绝育药,想看戏的好想法啊
只不过,有什么仇怨朝着他发泄就是,朝冯蘅动手,是嫌自己活腻歪吗反正有惊无险的坠马车事件发生后,季言之就不打算留着秦氏了,至于秦桧以及秦家人,遗臭万年早就命中注定,他最多在这基础上给他们添几笔,唔,叛国的罪名罢了
打定好主意,季言之又宽慰了冯蘅几句,这才将视线对准身着青衣,清隽绝伦的黄药师,彬彬有的道“多谢这位兄台相助”
黄药师生性不拘小节,不耐烦繁文缛节,刚才之所以出手相助,除了恰好碰上这么一幕外,还有他觉得季言之不同于寻常所见之人,身手不凡的缘故。
果真,刚才为了救姐,季言之小漏身手,其中的隐约熟悉感可让为了一个江湖传说,就不远千里跑到天山找寻缥缈灵鹫宫的黄药师欣喜若狂,起了结交之心
黄药师当即做了自我介绍,或许姻缘天注定,即使这世的黄药师不是单独救下她,而是和季言之一起,但冯蘅还是对黄药师的救命之恩很感激,继而起了好感
冯蘅如今已经快十八虚岁,以其让在那唧唧歪歪,妄想以长女的婚事拿捏长子的冯父乱插手,还不如顺了剧情发展。
所以季言之即使注意到了冯蘅春心萌动,也依然任其自由发展,甚至当了一把神助攻,邀请黄药师随他们一起返回临安府,到公主府做客
黄药师本就想确定季言之是不是已经成了传说的逍遥派弟子,所以很干脆利落的顺势答应了季言之的邀请。于是原本姐妹二人的归家之路,就变成了三人同行
黄药师生性不拘之人,随心随意。季言之除了个别时候爱搞事了一点,其实也挺随心随意的,所以一路上,黄药师和季言之是越谈越投机,不止起了一次结拜成异性兄弟的心思。
当然之所以有这想法很多次,却一次没有付之行动,是因为黄药师对温柔雅驯,心思敏捷兼过目不忘的冯蘅也有好感,所以黄药师才对和季言之结拜为异性兄弟的提议三缄其口,甚至在快要到达临安府时,跟季言之漏了少许口风,他打算跟冯父提亲。
季言之笑了笑道“我还在想药师兄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自己的君子之思,没想到快要到达临安府之时才说”
骑着马儿的季言之撇头看了看与他并排同骑马儿的黄药师,又看了一眼偷偷半撩起马车帘子,从马车探出半个脑袋的冯蘅,继续笑着道“阿姐随我一起住在公主府的,所以阿姐的亲事,父亲是做不了主的”
黄药师微微挑眉,并没有对季言之的话感到丝毫的错愕,因为这一路同行,即使季言之没有刻意说什么,但本就天资聪颖的黄药师还是从姐弟俩的言谈举止中得出,姐弟俩和冯父和冯父继娶的妻子关系恶劣
这其中肯定有多方面的原因,或许更多是因为季言之本身就不想和冯父缓和关系的缘故,但黄药师本就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季言之不愿意说,他就不愿意问。毕竟生性不拘的黄药师交朋友只看秉性脾气合不合他的胃口,家世和家人从来不被放在心上过。而这回之所以会主动开口,说提亲的事宜,只是因为儿女大事,根本不好越过冯父去毕竟冯父再怎么渣,也是季言之和冯蘅的父亲
“我知道药师兄的意思,只是怎么说呢,只怕冯老爷根本抽不出心思来过问阿姐的婚事”秦氏怀了野杏子的事一旦泄露,冯父要是没被气得半死不活的话,估计会忙着休妻外加遮掩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事,怎么有空理会他一直以来忽略,不重视的长女呢,即使是长女的婚事,依着冯父那渣尿性,多半巴不得将关于长女婚事事宜甩给季言之,毕竟季言之身后还有一尊没杀伤力、但是有威慑力的大佛柔福帝姬在呢
宋徽宗现在没落入敌国之手的子女目前年长的就只有宋高宗赵构以及柔福帝姬,世人的眼里这对异母兄妹互相勉励,互相扶持,共度父兄姐妹被掳之殇,即使宋高宗赵构本身对柔福帝姬没什么感情兄弟姐妹那么多,又是异母所出,感情能好到哪儿去,但全国都以为往兄妹感情深的大环境之下,赵构装也要装出一副对柔福帝姬恩宠备至的模样,这不,季言之这头跟黄药师解释、阐述冯父根本没精力过问冯蘅的亲事,只要冯蘅愿意他这个当弟弟的就能做主,那头接到季言之飞鸽传信的柔福帝姬,便按照季言之在信中的指示,衣袖一挽,就气势冲冲的跑进皇宫找赵构哭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