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予辰不置可否地笑笑,想说点什么,可是苏长崎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晚我睡在隔壁,听到你在梦中喊了他的名字,你说……‘祁宇,是不是你’。”
他这句话一说,小溪边的宁予辰,刚刚追到竹林里的祁宇,同时一怔。
宁予辰回想了一下,想不出自己当时到底梦到了什么,心中有些异样,说不上是哪里不对,总归就是觉得这个世界让他不那么得劲。他分了一半心思考,转眼看见苏长崎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非得要个答案才行,於是漫不经心地搪塞他:“你现在还小着几岁,不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滋味,你要求得一个人,不光要有韧性,还得注意方法和技巧。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没毛病,可所谓欲擒故纵,也是妙计之一。既然处处顺他心意他不珍惜,那么我也就只能嘴上吓唬吓唬他了……唉,总之下次再有什么事,我也还是不能不管。这么世界上没谁都行,唯独不能少了他……咳,没什么。”
宁予辰不着四六,越扯越远,突然反应过来差点说漏嘴,连忙收口。
苏长崎怔怔听着,心头痛楚如被刀割,声音里忍不住带了艳羡和向往:“你待祁师兄真好。”
宁予辰持扇保持微笑,静静地叹了口气。
到底梦见了什么玩意,想不起来的感觉让人好暴躁。
“洗完脸了?走吧。”
祁宇静静地站在树林里,听着两个人渐渐远去的脚步,终归还是没有走出去。
他从小经历家族巨变,心性凉薄,远胜常人,唯有面对这位性情古怪的大师兄,明明每每存有利用之心,但还是不由自主被拨乱心弦。
然而想到刚才听见的对话,祁宇的表情终於渐渐幽冷起来。
“苏长崎。”
三个字,带着玩味从齿缝中迸出。
回去的路上,苏长崎的脸色一直冷峻异常,看上去十分困扰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冷不防头上挨了一扇子:“在想什么?”
宁予辰那一下打得不轻,苏长崎面对他倒是好脾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在思索师兄刚才说的话。”
宁予辰回想了一下前情,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正在思考自己胡扯的那点“恋爱攻略”,失笑道:“哦,那我倒要听听,你是有点什么高见?眉头皱得这么紧,看来是不太赞成啊。”
“不,不是。”
苏长崎连忙道:“师兄说的话……肯定都是对的。但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我无法那样对待我的意中人,我喜欢他,就顾不上想别的了,我没办法对他说出不好听的话,我怕他难过。我也怕我自己心疼。”
苏长崎说的煞有介事,宁予辰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呦,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就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苏长崎心头砰砰疾跳,既盼着他问,又不愿他问:“……是。”
可是宁予辰却并没有追问他的意中人是谁,只感叹了一句:“没想到你还是个情圣……唉,果然比我强多了。”
苏长崎心中酸涩,握紧了拳头,没有言语。
宁予辰回去之后,发现一个弟子正等在自己的院子门口,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他走上前去:“郑师弟?”
那人看见他面露喜色,连忙迎上来:“大师兄,你回来了,这是这个月新摘的武夷山大红袍,祁师兄命我送来。”
祁宇总是在这些小事上格外细心,每每让你感觉他似乎关怀备至,留恋着这种温情的时候,他却又表现出一副有苦衷的样子,拒人於千里之外。
宁予辰接过盒子:“我知道了,多谢郑师弟。”
那人连道不敢,接着又道:“师兄,师尊出关了,令你和祁师兄明日一早过去一起用膳。”
他眼中有羡慕:“师尊最先见的,果然还是两位师兄。”
宁予辰笑了笑,随口扯了几句打发走那个弟子,心里默问:“3022,奉一真人是不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对。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奉一真人就应该会交代后事了,你做好准备。”
宁予辰摸了摸下巴,原主不明白奉一真人对祁宇的愧疚,他却是一清二楚——祁宇的父母原本都是仙门弟子,虽然出身小门派,但人品端正,诚挚侠义,风评极佳,和昌玄门之间也并没有什么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