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予辰摇了摇头,反问道:“你觉得他会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吗?”
莫远十分干脆地摇头。
宁予辰道:“这就对了,只要他不是个傻子,在决定刺杀之前肯定就会为自己安排好后路,又怎么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呢?我就怕他来我这里是还有什么后招,我也不能轻易和他撕破脸。”
莫远不笑了,摸了摸宁予辰的头发,沉吟道:“我明白。但今天的事情你心里有个数吧,凡事小心一点。白天的时候莫建坤还找我试探了咱们两个人的关系,我没承认,但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信是不信,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会算计你。”
宁予辰道:“你别想太多,我有什么好算计的……再说莫建坤还顾得上我吗?对了,他怎么样了?”
莫远眼神微冷:“死不了。”
宁予辰:“……哦。”
莫远又道:“说到底,韩振声要是真能杀了他,我倒还要谢谢你这个大哥。只不过我有些纳闷,韩振声手底下那么多人,他一个搞政治的文官,想让谁死,怎么就落到自己亲自动手的地步了?”
宁予辰低语:“会这样问,你是对他的实力还了解不够啊。”
莫远:“嗯?”
宁予辰道:“也不知道他对莫建坤下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如果是冲着莫家,那你自己也得小心了……对了,说了这么半天,你为什么都没生气?”
莫远看他不愿意详说,也就不问了,道:“刚才生完了。”
宁予辰道:“……可是不是一件事啊,我为了包庇韩振声骗你,咳咳,其实我心里是挺不好意思的。”
莫远像宁予辰刚刚挑衅自己那样,慢悠悠点了点他的鼻尖。同样的动作,宁予辰做出来带着一股嚣张,莫远则全是温柔:“你也说了,他是你哥哥,你不能不帮,难道我还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怪你?别说帮你藏一个人,就算你叫我杀人放火,难道我还会拒绝吗?如果你早点暗示我,我自然会配合你,也用不着你用那‘八百块一次’的价钱糊弄别人跟着你演戏。”
宁予辰:“……”
本来听着前头还挺高兴的,到了后面……他真的觉得那‘八百块一次’会是自己毕生的污点,能让莫远惦记一辈子。
他搜肠刮肚地想说点什么,没想出来,倒是见莫远弯腰脱鞋:“你要在这睡觉?”
莫远道:“嗯。再过几个小时,等早上四五点钟那会人最少,我再走。”
宁予辰:“哦……”
莫远上床,抻开被子,直接把宁予辰一按一搂,两个人一起躺下,面面相觑片刻。
莫远:“刚才还留我,现在又不想让我在这里了?”
宁予辰:“刚才还要走,现在又要留下来了?”
宁予辰:“……”
莫远抿了抿唇,帮他掖了下被子:“我知道你今天没心情,我又没想怎么样,就是躺一会而已,别想那么多。”
最后五个字他说的颇有几分戏谑,宁予辰也笑了,安安分分地躺好。
莫远搂着他,还是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宁予辰身上的旧伤,叹了口气。
宁予辰突然笑问了一句:“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两个人出身世家,从小在古文字方面涉猎的很深,莫远一听就明白了宁予辰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对方在开玩笑,心中却蓦地一酸:“我徂东来,慆慆不归……我东曰归,我心西悲……”
他们所说的,是古地球上一个叫做中国的国家中流传的一首诗歌《东山》,讲了一个出征的战士征战三年之后思乡不已,终於归家见到新婚妻子的经过,这个时候竟然十分符合他们两个的心情。
莫远轻轻道:“‘自我不见,於今三年’……然而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我最喜欢的模样。”
宁予辰转过身来,和他脸对着脸笑道:“那就行,就怕我身上这么多疤吓着你。”
莫远攥着他的手按进自己衣服里:“说的什么话,你当我没有吗?男人身上有伤疤是应该的,我怎么会害怕。”
其实宁予辰身上的伤痕真的并不丑陋,他的肤色很白,身材修长而偏於削瘦,反而因为这伤而多了几分异样的美感。更何况在莫远的眼中,只要是宁予辰都是最好的,那些伤看在他的眼里只有心疼和愧疚,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其他的念头。
宁予辰原本也不担心这个,就是开个玩笑,听了莫远的话,笑着摸摸他让自己感觉的伤疤:“不扯了,睡觉吧。明天你还得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