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就有当伴娘的同学说:「是不是拿错了,你不是说是高订婚纱吗?」
这看着怎么都像是租来的,别人穿过很多次的,一天三两百块钱的那种婚纱。
高洁的一张脸涨的通红,「我去问问。」
有那看出端倪的就拉了一把提出质疑的同学,连忙解围道:「忙中出错的事多了,不就是拿错婚纱了吗?这有啥啊!我婚纱我觉得挺好的,灯光打到上面,效果是一样的。现在时间紧,就这么穿吧。」
然后婚纱穿上就有点尴尬,不知道是哪个胖新娘租过这件婚纱,腰线一崩就开了。
伴娘都是班里的同学,有的还是室友。关系都很亲密。真心嘲笑人家的姑娘真没有。哪那么多坏心眼的人呢?这会子都急了,得赶紧找点别针或是别的啥东西,先把这一块给别上。
高洁委屈的眼泪直流,边上的同学就说:「可别哭。好容易化好的妆,一哭妆都花了。」
这话叫高洁更委屈了。
这跟想像中的全都不一样。
不知道谁去把高洁妈找来了,一看闺女这样,高洁妈这心里的怒火就直往上窜,「我找严冬去……」
高洁爸赶来,好说歹说把人摁住了:「行了,还嫌不够丢人的。」
严格跟清宁过来,问新娘子准备的怎么样了。结果就看到这吗一幕。新娘子得捏着婚纱,才不至於露肉。
清宁推了严格出去,然后问那些姑娘:「谁带小刀了,指甲刀也行啊。」
有姑娘就忙递过去,「钥匙扣上的小剪刀,行吗?」
「太行了。」清宁接过去,打开高洁捏着婚纱的手,「你吸着点气……」
然后抬手就在裂开的缝隙上开了几个小口子,然后借了伴娘头上的那种大红的丝带,把丝带穿进去,跟绑鞋带似的,绑出一个个蝴蝶结来。
那几个姑娘一瞧,这个好。
干脆把另一边也拆开了,叫清宁又绑了一个。
高洁也不哭了,抆着眼泪冲清宁道谢。
清宁心里叹气,就道:「高定的!不是谁都有福气穿上科学家的手制作的婚纱的。你大概是是独一无二的头一份。」
高洁就又哭,扑上去抱清宁:「……谢谢……对不起……以前……」
想为以前年纪小的时候的不懂事跟清宁道歉。
清宁不习惯这样,嫌弃的道:「鼻涕抆我衣服上了。」
惹的高洁破涕为笑才转身出来。严格就眼睛亮闪闪的看她。
清宁瞪他:「看什么?」
嘴硬心软的姑娘,傲娇起来才最可爱。
不管心里有多不痛快,这婚礼该举行还是得举行的。
司仪请的是严大伯厂子里的工会主席,退休在家挺清闲的,被请来了还挺高兴。
一上来就讲话,什么严冬同志和高洁同志,是为了同一个革命目标走到一起的,以后要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云云。
下面哄笑声一片。
严家这两口子也比较愕然,当时他们结婚的时候就是这位工会主席主持的,当时觉得说的特别好,特别会说话,婚礼特别的体面。
怎么如今这人……这么跟不上时代呢?
还是高洁的同学,一个在学生会宣传部做过宣传部部长的同学,主持过自家学院的晚会,赶紧上台去救场。
婚礼这才走上了正轨。
等到新娘新郎进场的时候,连个婚礼进行曲都没有。
想借个钢琴吧,酒店说——木有!
别的乐器也行啊!人家说——啥都木有!
好吧!木有就木有吧!
不过同学是万能的,都是学音乐的,这边拍子一起,那边同学就帮着用嘴和音。
高洁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挎着爸爸的胳膊走进这大厅的。劣质的红毯的那一头站着西装革履手里捧着鲜花的新郎,她的心再次不确定起来。
高洁爸就说:「婚礼都是次要的,日子还得自己过。」
「我不会幸福的。」高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都传到当爸的耳朵里了,她说:「我的丈夫是不是会跟您一样,为了所谓的爱情背叛我?我觉得我会!我感觉我不会幸福。」
一个心里正不舍的父亲,突然听到自家的闺女说了这话,脚下就一踉跄,险些站不住。
这话就跟淬了渎的刀子似的,直紮人心窝子。
高洁爸嘴唇颤抖着:「你非得这么紮你爸的心?」
「可我就是看不见幸福。」她这么说。
这一刻,高洁爸真有一种什么也不管了,拉着闺女就走的冲动。
他想说,看不见幸福,咱就不嫁了。
可红毯已经到了尽头,新郎就站在那里,伸着手,等着做父亲的把闺女的手交到他手里。
高洁爸没动,高洁却从她爸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哪怕不幸,也不想再那个家里待了。」
她转过身,留给她爸这么一句话。
司仪的同学面色尴尬了一瞬,调解气氛说:「我们的新娘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给爸爸一点掌声,想来这时候爸爸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叫做女大不中留!」
客人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在笑声里,高洁爸浑浑噩噩的从上面走了下来。
严冬笑着将手里的花捧递过去。
高洁看着手里的花捧,差点扔到严冬脸上,压低了声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严冬小心的看了一眼台下:「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高洁压住脾气,「谁闹了?你叫我拿这个结婚?」
手里的捧花是塑胶花。
还当是什么事呢?就这个!
严冬叹气:「这些都是小事,何必计较那么多?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咱们的感情是真的,就行了!这是婚礼……」
高洁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看看下面,我们班的同学都来了。你叫我捧着这个?这以后还有什么脸出门见人……之前丢人丢的还不够,你还要……」
「怎么就没脸见人了?」严冬已经听到下面的窃窃私语了,就赶紧道:「你看,这做的多好,多逼真,是不是?你捧着,没人会看出是假的的。你越是耽搁,大家猜测的就越多,越是盯着你……」
「你当别人都是瞎子。」高洁手抬起来要摘了头纱,「这婚不结了,这么结婚有什么意思?」
严冬一把摁住了高洁的手,装作整理婚纱的样子,「结婚证都领了,婚礼不举行,你也还是我的合法妻子,也是结了婚的女人。」
下面的人只看两人的脸色,就知道大概是吵起来了。
高洁妈紧张的问孩子爸:「这孩子想怎么着啊?结婚的时候闹什么!太不懂事了。」
高洁爸却恍若未闻,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有些错能犯,有些错不能犯。不能犯的错犯了,后悔都来不及了,这不是一句改了,就完了的事。
那边严家两口子的脸都黑了,严家大伯母说:「以前看着挺懂事的,现在看着……哼!」
严小姑跟清甯低声说话,听到这话就说:「也不怪人家姑娘,你们看你们办的这叫啥事。」
她跟清甯数落老大家两口子办事不地道,「当初说好的婚房,没有!就是你爷爷那一套。人家说房子要装修,家俱家电得重新买新的,结果呢,不知道从哪搜集来的买家电的发票,然后拿去叫人家那边看了,人家信了。结果昨儿去新房铺床的时候才发现,连床上的床垫子都是旧的。人家说要五星级的酒店,咱找四星级的也说的过去,你们看,找的这个酒店还是民房改建的,算个啥酒店!房间里到处是蟑螂,一晚上六十都拉不到客的那种。」
清宁无奈的笑,其实也没这小姑说的那么差啦。
等那边好容易高洁配合着把婚礼进行完了,喜宴就开始了。
我的天啊,清宁才知道为啥严格的小姑那么刻薄了。
喜宴都有啥?
四个凉菜四个热菜一个甜汤一个咸汤,完了!
凉菜是蒜泥黄瓜、凉拌粉皮、小葱豆干、油炸花生米。热菜是蒜薹炒肉、土豆丝炒肉,莲菜炒肉,清蒸鲢鱼。甜汤是酒酿圆子,咸汤是番茄鸡蛋汤。
一桌饭别说八百八十八了,八十八有没?
对了!啤酒和饮料是免费喝的那种!
别说这在京城呢,就是再乡下,这样的喜宴,也是要被骂娘的。
这一大桌,坐十二个人,然后就那么几个菜。吃啥啊?!
就这人家来敬酒的时候,还一个劲的说:「吃好喝好!别客气,别见外。」
呵呵哒!
严格都尴尬了,尤其是那边来了个小姨妹,拿着筷子跟吃药似的吃菜,他就更尴尬了。忙道:「不爱吃就别吃了,想吃什么,我另外请你。」
清涓立马喜笑颜开:「谢谢二姐夫。」
清宁瞪她:「给我收敛点。少疯疯癫癫的。」
清涓噘嘴,等她二姐不注意了,又对着人家做鬼脸。只要人家扭脸过来,她就坐的规规矩矩的,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她跟清远嘀咕:「我其实不光是见了二姐紧张,我见了所有的学霸我都紧张。」
这种喜宴,主家连个酒都没敬完,客人都走光了。
严格就是想请金家这些兄弟姐妹吃饭也不行,今儿这边不料理完,且结束不了呢。
徐强就说:「你忙你的,改天再一块吃饭。」
清平就说清宁:「你多留一会,看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搭把手。」别那么生分。
清甯心里一万点的嫌弃麻烦,但还是点头留下来了。陪严格!
严格就说:「实在不耐烦就先回。我这边料理完了过去找你。」
清宁嘟嘴:「当我不知道呢?啥都要你跑。」
婚礼的车这些东西都是严格借来的,如今还给人家,这都是要礼数的。该带什么礼物,这都要处理的。
结果正准备去问呢,那边俩亲家已经吵起来了。
高洁妈高亢着嗓子:「……什么知识份子家庭……就是骗子……一家子都是骗子……骗婚……」
严大伯母也不遑多让:「怎么是骗了?你们事先不知情吗?知道还要办婚礼,那是你们上赶着的!」
「我们上赶着的?」高洁妈冷笑,「你们一个二婚的,我们上赶着啥了?」
「呦呦呦!」严大伯母嘴里啧啧有声,「我们是二婚我们怎么了?我们就是二婚了!我们二婚的正正经经的!嫌弃我们二婚?还真当你们家那个是原装的?」
曾经的伤疤,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里,突如其来的,再次被揭开了。
高洁整个人摇摇欲坠,严冬一把扶住了,说他妈:「您说什么呢?」
严大伯母冷哼一声,到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了其他,「这摆酒的喜宴,一家一半……」
高洁妈再也受不了这个市侩了,「你一共花了几个钱,就这还一人一半……」
「不多你就拿啊!」她挑着眉头,「结婚是两个孩子的事,你家一个,我家一个,凭啥只得我家掏钱?」
清宁就跟严格嘀咕:「要是我妈,你知道她会怎么办吗?」
要是你妈,你妈就不会把你嫁给那么一人,那么一家。
边上还有一些看热闹的跳广场舞的大妈,这次没给她们机会表演,不过看了一场热闹也挺好的,这会子就有个老阿姨看不过去了,说高洁妈,「我要是你……假如这种一谈钱就翻脸的,我就不说二话,一准掏钱!钱我全掏了。但你儿子就得跟我闺女回我们家。」
能把嫁闺女弄成招赘女婿!
严格和清宁就笑,这阿姨人挺有意思的。
洁妈一听,立马就拍手:「成!钱我掏!我闺女我带回来,你儿子要是愿意来,我们欢迎!」
高洁一听这话,眼前好似全是自家妈面对韩超时候刻薄的脸,她几乎是本人的尖叫一声:「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严冬紧紧的抱着她:「冷静冷静!咱不回去!咱不回去!」
高洁的妈面色惨白,往后退了好几步,手扶住边上的桌子才勉强站住。
严大伯母轻哼一声,带着一股子不屑一顾。
这个表情成了压倒高洁妈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站稳,转过身,脚下虚浮的跑了出去。
高洁爸这才后知后觉,他想说孩子别恨你妈,这一次都是爸的错。但看着浑身颤抖的女儿,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追着孩子妈跑出去了。
人都跑了,没热闹看了。
大妈们都往出走,清甯一看严大伯母那抠门的劲,就说,「你先安排,我出去买点小礼物放那些车里,算是咱们的心意。」
两人就有商有量呢,就听到外面一阵高呼声,夹杂着紧急刹车声还有喊着『小心』『快跑』的声音。
他俩蹭一下就往出跑,隔着酒店的玻璃门,看到马路上,高洁爸一把推开高洁妈,然后整个人被一辆工程水泥车,给撞飞了……
到处都是乱的。
浑身是雪的男人,一身抆伤的女人,婚纱染血的新娘,构成一幅极为抽象扭曲的画。
严家老大两口子都待了。
严格这边帮着叫救护车,跟到医院,帮着处理手续。
刚好爷爷也在医院住着,严厉和史可都在,坐在一起一说,才知道怎么回事。
一天一夜的手术,高洁爸只能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
医生的给的结果就是:清醒的机会不大。看家属怎么选择了。是维持?还是放弃?
高洁妈都傻了: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他根本就不爱自己!要不是为了孩子早离婚了,怎么会过到现在。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会什么要救自己?
她一遍一遍的问,「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救了我想死就去死,要死就死干净!可为什么要这半死不活的,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舍得说放弃?」
她嘴里狠狠的咒駡,恨不能叫他一了百了算了。可她温柔的拂过丈夫脸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不爱,就真的不会再纠缠了。
还纠缠的,就是还有放不下。
纠缠了这么多年了,都没彻底放心,不管是不甘还是别的,说到底不过是三个字——舍不得!
高洁蹲在病房门口,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说那样的话?他要是永远醒不过来,那么自己的话就是这一辈子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心里难受吗?
肯定难受的吧!
为什么非得用这种办法刺激折磨他呢?如此,自己就能好过一些吗?
严冬靠过去,蹲下来摸她的头,一下又一下。
高洁将头埋在膝盖之间,没有抬起来,张口却问:「韩超,你说我爸能醒吗?」
严冬的手僵了一下,面色微微变了,而后又恢复如常,他说:「能!能醒的!肯定能!」
他沉默的一直看着她,她还是没抬头,不过却伸手从她自己的头顶把他的手拉下来,然后他感觉到,拉着他的手的那只手明显的僵硬了一下,手指快速的在他的手心里划过,然后快速的松开,抬起头来,「是你……」她顿了一下,「你看看,我爸的住院手续这些,都是谁办的,垫付了多少钱,我以后得还人家。」
严冬把手收回来,自己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净修长,却不是她熟悉的手,或者说,是一双并不能给她安全感的手吧。
她对自己的手是陌生的,但对另一个人的手却是熟悉的,熟悉到只靠着手指短暂的碰触,都能准确的认出来。
这是自己的妻子,可她的心里好像还住着另一个人。
可如今能怎么办呢?
要是没出今儿这事,是该好好跟她谈谈的。可是她爸出事了!
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他就说:「你别操心,陪着你妈。其他的事情我来办。」
高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才慌乱的垂下眼睑,低下头,说了一声:「谢谢。」
严冬找严格,递了一根烟过去,「垫付了多少?告诉我个数,好叫我心里有底。」
严格接过来看了不远处的清宁一眼,没点燃,在手里夹着,去掏出打火机给堂哥点烟,「带手术费,一共交了八万了。」
严冬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八万,对自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但还是点点头,「你等一下。」
然后起身去了护士台,严格还以为去干什么了呢,没想到等人过来,却塞给自己一张欠条,「带上之前的十万,一共十八万。以后还你。」
严格就摇头:「用不上这个。」
严冬用手点了一下,「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你以后也要有媳妇,成家立业的,不好跟媳妇交代。」
严格又朝清宁看了一眼,清宁正在陪自家老妈说话。见自己看她,扭脸也看自己,手指轻敲了两下,是问自己有事吗?
他摆摆手,嘴角带着几分笑意,这才将借条收起来了。
严冬松了一口气,在护士的注视下,将烟掐灭了,才道:「问你点事。」
「嗯!」严格以为他要求自己打听医生之类的事,还说这哪里用求的,自家妈自家舅舅那边,但凡有好的医生好的治疗方案,一定会提供的。
却没想到严冬张嘴就问:「韩超……是个什么样的人?」
严格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走廊的尽头坐在地上穿着婚纱的高洁,似有所悟,然后就说:「不算是好人,但绝对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说着,就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而且现在还是一个有钱人。」
『有钱人』这三个字落在严冬的耳朵里,却烫了心。
高家现在真的挺需要一个有钱人做女婿的。
严冬笑了一下,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到底知道什么了,那谁知道呢。
喜事差点变丧事。叫人怪唏嘘的。
清宁回去说这事,清平在边上用笔刷刷的记,清涓盯着她大姐的本子,发现那上面记得字,一个也不认识。
为了记素材,跟得上别人的说话速度,她专门去学了速记。
清宁说完了她也记完了。
清辉还在一边问:「要跟超哥说吗?」
清平瞪他:「说啥啊?人家嫁人了,有困难那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韩超就是知道了?能怎么的?管吗?怎么管?拿什么身份管?」
事就不是那么办的。
清辉被呲了,然后起身跑了,「公司还忙着呢……」走到门口了又问徐强,「我二伯母说过几天来京城,谁去接?」
英子为闺女嫁人的事来的。
虽说回去办婚礼吧,但好歹得知道闺女这边的房子到底收拾的怎样,大门朝哪边开吧?
更有很多嫁妆,都得准备。从老家运来不合适,就想着在京城里给准备齐全了。
把一个家填充起来是那么容易的。住进去就知道了,家里那些需要的东西有些是你光想根本就想不到的。
一般老家老人都是他去接的,毕竟好像别人都比他忙。
但这次他是真没时间,通州那边承包了整整一栋办公楼的开荒工作,加班加点干还未必干的完。这次真顾不上了。
徐强就说:「我去!」当然得是我去!
丈母娘好容易来一趟,你就是想去我还不想让你去呢。
新房还在装修中,快好了。装修完还得晾上半年,所以归置里面可以,但是住人就不行了。
清平现在住的是小公寓,徐强的意思:「你跟妈住我那边,我住你那边。」
商量的挺好的,结果林雨桐回来说:「瞎折腾。你妈肯定不乐意那么住。」
结果英子就是不愿意那么住,直接住四爷和林雨桐这边了,平时做做家务,做做饭。得空了叫闺女带着出去买东西。
清平比较崩溃的是,自家老妈非要给自己缝制十六床被子。问哪里有卖棉花的,哪里有卖被面被里子的。
外面现成的被子真挺好的。
说不通这个道理!她还挺生气,觉得自己不理解她,坐在沙发上给自家老爸打电话:「你都不知道这死丫头脾气多倔。见过谁家嫁闺女不给闺女缝制被子的?外面卖的?外面卖的能有自家做的暖和?」
林雨桐和四爷回来的时候,见这娘俩一人坐一边,都气呼呼的。一问才知道咋回事。
英子气的什么似的:「你说咱们结婚那时候,孩子他奶多抠门,给的那个新被子,都是不够尺寸的。人家有办法的人家,哪家不是儿女结婚的时候,把一辈子的被子都给置办了。见过谁家嫁闺女不给闺女带铺盖的?那还不得被人给笑话死了?」
「笑话啥啊?」清平一想到自家四叔给自己设计的家里,放进一大床一大床那种红底大花的被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就跟把干隆的碗放在雍正爷的碗边上似的,衬的怎么那么村呢?
她急道:「如今是啥世道,那时候是啥世道?如今这世道,谁家缺被子盖了?谁家笑话这个干啥?」
「你大伯家就缺被子。」英子瞪眼,「你大伯就会笑话你爸嫁闺女陪嫁不起被子。」
「我大伯那脑子就没清楚过,你说他干嘛……」话说完了,赶紧捂嘴,看她四叔的脸,「那个……四叔……我不是说我大伯脑子不清楚……就是吧,我大伯这思维模式,跟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小辈私下里说长辈的不对这个可以,但当着长辈的面说另一个长辈,金家没这个家教。
四爷倒是没老二在这方面的规矩严格,但还是瞪清平,「跟你妈好好说话。」
清平丧气,看了一眼在一边端着优酪乳吸的滋溜溜响的清宁,给她使眼色:你倒是帮着说句话啊。
清宁含着吸管,凑过去,问她姨妈:「给我姐置办被子,光棉花的也不好吧。明儿我带您出去,有蚕丝被,羽绒被,还有羊毛被。还有各种薄被子和毛毯,咱一样置办三四床,还不顶十六床被子?」
这倒也是。
英子看林雨桐,问:「行吗?」
林雨桐知道英子顾虑的不是这个。老家嫁闺女是有讲究的。说起来是缝被子,不过是接着这个叫家里热闹热闹,好叫人知道金老二和英子把闺女养大了,要体体面面的嫁人了。
她就说:「如今也不是过去,咱花的起那个钱。要不这么着,咱在京城就按清宁说的,啥都买几件。等到回老家了,象征性的缝上六床被子。徐家那边不是在县上还准备的新房吗?把被子放那头去,孩子们不管啥时候回老家了,家里铺的盖的,都是现成的。」这不就齐活了!
英子一拍手:「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