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5章(1 / 2)

敛财人生 林木儿 5883 字 2个月前

鸾凤来仪(11)

林雨桐抬起头, 看向对面茶楼的二楼。

二楼上, 每一扇的窗户都是开着的。

这种气氛下,喝茶的哪里是喝茶,分明都是出来打探消息的。

凉州也有大大小小的官员, 这些年也多出了不少在凉州土生土长起来的富豪乡绅。以前这地方名义上是北康的,如今名义上又成了南靖的。这对凉州的政策到底是变不变?以后这凉州实际的主人戚威到底是调任还是留任。这在凉州人, 尤其是再凉州这些有家业的人看来。是非常重要的。这么重要的事, 自然是要关注的。过来打探一二,也是正常的事。

她抬起头看过去, 发现有些窗户口站着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躲开。他们只是稍微的掩饰了一下。或是端着茶,或是摇着扇, 都善意的朝这边看看,带着几分尴尬的笑意。

林雨桐都报以微笑, 也不以为意。她留意到,只有一扇窗户, 是真的看不见人的。

林谅对这样的打量不是很高兴, 林雨桐伸手拦了。不用这么横眉立目的。这些人此时还敢这么看, 其实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一身棉布的青衣,谁能想到会是太孙。

昨儿虽然有很多的人见过太孙, 但却未必就包括这些人。养尊处优的人,最多叫家里的侍卫去帮忙, 叫家里的管家去看风向。但是他们肯定不会涉险的。家家的大门都是紧闭着的。说不定一家子老小都进了家里的密室, 等着避开灾祸呢。

所以, 自己一身青衫的出现, 这跟他们想像中的太孙的样子,是天差地别的。

因此,人家就探头探脑的看了,怎么着吧。

林谅低声道:「需要叫人把他们打发走吗?」

打发什么?

爱看就看吧。

刚要抬腿走,就有马蹄声缓缓而来。

林雨桐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微微挑了挑眉。

林谅低声道:「是属下打发的人接上官大人等使臣回来了。」

「哟!」林雨桐的嘴斜斜的一瞥,顿时添了几分痞气,「这是咱们的功臣回来了!」

窗户后的林玉梧轻轻的笑出了声。他回头问一边的流云,「是不是比家里那个假郡主,更生动了。」

流云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带着心疼:这位殿下活成了主子想要的样子。

生命力旺盛,斗志昂扬,那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有着挥洒不完的自信。

她点点头,肯定主子的话之后就又说:「吴叔说的不错,殿下确实是……黑……」

林玉梧仰头看向天上的日头,能走在阳光底下,黑点……又怎么了?

主仆俩正说话呢,下面就传来喧哗之声。

「……臣一定要上书给圣上……太孙这般任性妄为……」

林玉梧的眉头就狠狠的皱起来了:这个人说话的腔调可真叫人讨厌!

「他是谁?」他扭脸问一边的吴迁。

吴迁凑到窗口往下看了一眼:「说话的是承恩侯府上官淳大人……」

「上官?」林玉梧嘲讽的笑笑,「祖母的娘家人。真是好啊!」

这边的话音才落,就听下面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任性妄为?是谁给上官大人的权利指责我的?我是谁?你又是谁?上官家是已经忘了『本分』两个字该怎么写了吗?那照着上官大人的意思,不任性妄为……是不是该把这凉州照样给北康人驻守着……」

上官淳甩了甩袖子:「殿下这是……」

「如何?」林雨桐瞬间就变了脸色,声音里也如同夹带着寒冰利剑,「临阵畏战,就是当时斩了你也无人敢多说一句。我看,还是对你太仁慈了些!来人!绑了!关起来!」

上官淳瞬间就变了脸色,不等他说出一个字来,嘴就被捂住了,林谅挥手,瞬间就闪出来俩劲装少年来,利索的把人拖了进去。

剩下的几个跟上官淳一样被放在坑里蹲着的,早就吓的跪在当街上,浑身瑟瑟发抖:「臣等有罪。」

她马上又换了一副笑脸,亲手将人扶起来:「几位大人我是知道的……不是畏战,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诸位是为大家免去负担,才甘心委屈於方寸之地,是有功之臣,怎么会是罪臣呢?快快请起。」

上官梧就忍不住嘴角上扬:「母亲总说,驭下要恩威并施……」

今儿才算是见了真正的恩威并施。

这跟母亲处置府里的下人还是不一样的。

林雨桐看着一个个的又脏又臭的被送进客栈去了,仰起头来,顺着一直注意的视线看过去,对上一双温润的眸子。

这双眸子里带着堪称是温柔的笑意。

林雨桐的眼睑微微垂下,朝他点点头,就翻身上马。

今儿还有的忙呢,北康那边还不知道如何了。有许多事要跟戚威谈的。

本来想带着四爷一起出来的,可阴成之以他儿子见了杀伐,受了冲撞身体有些不适为由,拒绝了!

呵呵哒!

他儿子见了杀伐受了冲撞?

懒的理他!

林玉梧追着这道身影,直到她远去。这才放下一直遮挡着脸的折扇,将围帽带上:「走!回吧。」

从茶楼的各个雅间门口过,还能听见不少赞叹声『那就是太孙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等等的话。竟都是喜爱之词。

这叫他的心情一路都非常的雀跃。

等回到了小小的四方院落,林玉梧问流云:「母亲叫你们带的衣服呢?都在哪呢?」

流云指了指西厢:「都在西厢房收着呢。」

「把母妃给我准备的衣裳,都搬出来,我看看。」他这么说,带着些急切。

流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道:「主子也是想起什么是什么,这陆陆续续的带来的衣裳、挂件、配饰,摆件,堆了半个屋子。都给您搬出来……这得收拾个三五天……」

林玉梧却直接往西厢去,「那我进去看看……」

把箱子就在里面打开,他一件一件的往外挑拣,「这些都另外包起来……找吴叔,叫他想办法给她送去……」

流云整理衣服的动作半天都没动:「主子,娘娘给郡主准备了衣服……」她指了指另一边,「很多都是娘娘亲手做的……」

林玉梧缓缓的将箱子合上:「流云啊,母妃做的再好,那都不是她想穿的。人这一辈子,可不就是要吃自己想吃的,穿自己想穿的吗?按我说的去做吧。」

流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主子,您可直到,您这个决定,它……」

林玉梧的手放在一顶玉冠上,细细的摩挲了一遍,然后背过身去,仰起头压下眼底的泪意,轻声道:「去吧……」

林雨桐今儿是跟着戚威,把凉州城的防御齐齐的看了一遍。又去看了保存的很完整,甚至是修缮的很好的一处行宫。

据说是当年武皇帝巡边时住过的。从议事厅,到主体宫殿,一直到后面的花园。

这里维护的一直很好。

「这是当年……凉州知府连同守备军,掏空了凉州的家底……修缮过的……」戚威跟林雨桐这么说。

但凡有贪污,必然是有个词叫做『巧立名目』。

修葺行宫,就是个很好的名目。

这就是当年那场祸事的根源。

戚威叹气:「殿下既然有意让公主留在凉州,臣的意思,不如叫殿下搬到行宫来住。用这行宫开府……像是殿下带回来的人,就都有了安置的地方。」

林雨桐点头:「可!」

资源闲置,那就叫浪费。这地方长宁公主不住,自己不住,就没人敢住。

没人住还不敢随意的糟践,每年花在这行宫的费用其实也不是小数。越是没人住的宅子,越是难以维护。

叫长宁公主住怎么了?

为了靖国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了,受了多少想都不敢想的羞辱。

再好的待遇都不过分。

说完这些事,林雨桐就问起北康的事。

戚威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纸条来,「是今晨才刚刚收到的。因着消息还没有验证,着实不知道真假,还没来得及禀报殿下。」

这个时候,庆格应该还不知道凉州发生了什么,因此这信上的内容,是求助的。

先是巴根和阿尔木相互争斗,两败俱伤。再是紮卡突袭王城,巴根和阿尔木带着部署逃出了王城,朝哪个方向走了,这个不得而知。他现在已经在王城承袭了汗位元,需要戚威挡住南逃的靖国使团等人之外,还希望他留意巴根和阿尔木的动向。若是见到此二人,格杀勿论!

林雨桐就笑:「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他赶回去,正好捡漏了。」说着,就看向戚威,「他有个颇有心计的母亲。」

戚威闭上眼睛:「……臣知道殿下想问什么,您是想问,这云姬跟臣到底是何种关系吧?」

林雨桐叹了一声:「过去的事……说起来都是长辈们的私事,原本是不该问的。但是这要是不问,搁在你心里,搁在我心里,这就是一个心结。与其如此,说出来又何妨呢?」

戚威有些怅然:「有些事的起头……那就是个荒诞的故事……」

荒诞的故事?

那就听听这个荒诞的故事。

林雨桐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也请戚威坐下。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的说。

真要说起来,那事情可就久远了。

得从还是皇子的宣平帝林承运和戚威都还是少年的时候说起。

那一年华家有老人过世了,就请了当时在京城颇有名望的道长玄机道长去祖坟看吉地。其实大家族,这祖坟选址,那自然是看过风水的。而那一年,为什么还专门的请玄机道长呢。可巧了,那一年初的时候,轻微的一点地龙翻身,没想华家祖坟正对面的山出现了一点小缝隙。一道山泉跟一把剑似的从山上冲了下来,正对着的就是祖坟的方向。华家人心里就犯嘀咕了,这对祖坟的风水有没有影响?会不会影响家里的运道呢?

这才请了玄机道长。

结果这道长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几乎是脱口而出:「华家可了不得,这是要出一位母仪天下的女主子啊!」

这话说的时候,只有华家的人在场。

从那之后,华家的姑娘就尊贵了起来。在家里千宠万宠。儿郎们尚且要朝后退一步。家里给姑娘们专门请了老师。什么琴棋书画,什么诗词歌赋。听说还从乐坊专门请了乐师和舞娘教导。

戚威摇头:「我的母亲是华家的姑奶奶,这些事,也是我母亲回来抱怨的时候,我偷听到的。在我母亲看来,不想着叫家里的儿郎读书习武上进以期光耀门楣,只想着靠女儿家在后宫博弈……华家是长久不了的。」

林雨桐点头,戚威能在种种的险境下活成如今的样子,想来他的母亲是起到了极为积极的影响的。

可惜华家并不是这么想的。

华家花了极大的力气培养族里的姑娘,不光是嫡出一脉,就是贫寒的族人家的姑娘,都一样的培养。

这些事,在当年是只有华家内部极少的人才知道的秘密。

「我的母亲是知情者之一。」戚威的面色有些怅然,「因为我无心的一耳朵,我也成了知情人。我母亲不知道我偷听了,她更不知道……我把这个事当成笑话一样,说给了圣上……那时候圣上还不是圣上……就是最普通的一个皇子……」

「后来,我来了凉州。一驻守就是好些年。我不急於婚事的,男人嘛,早婚晚婚差别并不大。但是我母亲却急着为我娶亲。哪怕是我不能回去,用公鸡拜堂也要把人娶回来……其实,这都是我大舅母求上门来的。我大舅母没有儿子,膝下只有两女儿。华家因为道士的一句话,家里的闺女冲冲都没有嫁人,我的大表妹甚至已经耽搁的过了花信之年,那时候都已经二十岁了。这样的年纪,别人不急,我大舅母急。於是求到我母亲跟前。哪怕是冲冲不能圆房也行,人先得嫁进来。好歹一辈子算是有个归宿。我母亲当时写信跟我说了这事……我答应了。在我看来,大表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可惜,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尽如人意的。我大舅母是为了女儿好,我母亲是为了侄女好,也是为了儿子好,觉得好歹这样的媳妇知根知底。我当是也觉得好,既能帮助表妹,也能娶个媳妇回来伺候母亲,跟母亲作伴。这是极好的事。可我们却没有一人问过我大表妹的意思。」

「她或许也是愿意嫁的。不过,却不愿意守这个活寡。成亲之后,她郁郁寡欢……我母亲心疼她,问她可是想回娘家去住一段时间。真是这样,其实回去也未尝不可。她说想去别院住着,也能常接姐妹们到家中作伴。我母亲便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