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章(1 / 2)

敛财人生 林木儿 5867 字 2个月前

旧日光阴(5)

「你奶呢?你娘呢?」林百川一手攥着闺女的手,一手抹了一把脸, 赶紧问了一声。

林雨桐看了看被握紧的手, 就道:「客栈里呢。」

林百川马上喊:「小王!快!」

吉普穿过看热闹的人群, 停在了跟前。四爷坐副驾驶上指路, 林百川也顾不上问四爷是谁, 只拉着林雨桐上了后座上坐。才要关门, 范云清一把拉住车门:「娘来了,我也该去看看吧。」

说完, 不等林百川答应,直接就上了车, 随后又拽上来一个一脸迷茫的姑娘。

也就是人都瘦,要不然, 这后座上还真就挤不上。

林百川只拉着林雨桐, 眼睛盯着前面, 一个劲的催司机:「快着点。」

却没有要解释跟上来的女人是谁。

开车的话, 这点路就实在是不算什么。不到二十分钟, 就停了下来。

推开车门一下车, 林百川就喊:「娘!娘!你在哪呢?娘!娘!儿子回来了!」说着,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又喊道:「他娘……他娘……我回来了……他娘……我回来了……」

一路喊一路往客栈里跑,挨个房间的推门。

林老太在二楼, 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嗓子:「我的儿啊……」

这一声喊的, 林百川鼻子一酸, 眼泪鼻涕就往下流, 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了娘,疯了一般的朝二楼跑,「娘!你等着,儿子来了。」

冲到娘的面前,啥话也没有,噗通一声跪在娘跟前,趴在娘怀里就哭:「娘啊……儿子想你了……娘啊……儿子活着回来了……娘啊……娘啊……儿子不孝啊……」

林老太抱着儿子,儿一声肉一声。

一别十七年啊。当年离开家的时候,他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而今,回来了,已经是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的汉子了。

哭了半天,老太太终於想起什么了。她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背上:「你个孽障,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起来!」她拉儿子起身后,又打过去:「你也不问问,这些年你不在,你娘没饿死靠着谁。你留下的三个娃儿能活到现在,靠的又是谁?」

「他娘?」他抆了一把脸,就看见站在几步之外的女人。

他裂开嘴笑,然后两步跨过去就把女人掂起来了,「他娘……我抱的动你了……他娘啊……我现在抱的动你了……」

常秋云刚才是压抑着一声都没哭出来,这会子被男人抗在肩膀上,她的眼泪到底是掉下来了。成亲的时候,他才十四岁。年底就当了爹。第二年又添了老二。

那时候,他是扛不起她的。

他总说:「再等两年,等两年我一准扛着你绕着村子转一圈你信不信?」

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

她说:「再过几年,儿子都能扛得动我了,我干嘛要你扛?」

原来,男人扛着,跟儿子扛着是不一样的。

她的头垂在他的背后,手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脊背上,到底是一嗓子给哭出来了:「你这些年都死哪去了你!」

男人站着不动,就叫她打。觉得她哭的跟抽过去似的,他就一边笑一边哭的把人给放下来,一双粗糙的大手胡乱的伸出去给她抹眼泪,然后吧嗒一口亲在她脸上,又流着眼泪嘿嘿的笑:「他娘啊……我做梦的都想着,那天我要是不出门,就好了……」

常秋云一把将人给推开,抹了一把被亲过的地方,「你多大年纪了,还当你小呢?」

男人又嘿嘿的笑,常秋云将靠墙站的俩儿子推过来:「看看,还认的出来不?」

「咋认不出来!」男人看着两个大小伙子,指着高瘦的这个:「燎原,错不了。」

大垚白眼一翻就道:「认错了,我才是燎原。」

林百川一愣,去看孩子娘,结果人家又一个白眼。他就笑了,伸手摁住大垚就扒他的裤子:「是燎原是吧?燎原脊背上有个黑痣,你小子屁股上长了个红痣。就在左边的屁股蛋子正中间呢。脱下来,验明正身……」

「爹……爹……」大垚哪里会有林百川有劲,他捂着屁股,「娘啊!你看我爹。」

林百川的手一顿,把大小伙子扶好站了,「叫爹了?知道叫爹了!」

说着,眼泪又不由自主的下来了,看常秋云,「走的时候,燎原会叫爹,这小子才刚会翻身。我出门的时候还说,等我下回回来,估计这小子也会叫爹了。看……他会叫爹了……」说着,就去拉燎原,「倔种!吃奶的时候霸着左边给吃右边都不行,伸着头奔着。是个认死理的倔种。如今看着,还是倔!」他重重的拍大儿子的肩膀,「你不叫我爹,我也是你爹!」

常秋云就瞪着大儿子:「这是你爹。」

林大原左右看看,就是不敢看他娘的脸。

常秋云又说了一声:「这是你爹。」

林大原低头,低低的叫了一声:「爹!」

林百川咧嘴就笑:「嗳!」应的响亮极了。

跟儿子之间这么着觉得尴尬的不行,他扭脸开始找闺女:「晓星呢?快!叫爹细细瞧瞧。」说着,又回头看常秋云:「你真能干,愣是生了个晓星来。」

「爸,你叫我吗?」林晓星走了进来,屋里顿时就静默了起来。

生离死别之后的久别重逢,还有那种看见至亲之人死而复生的那种惊喜……它有多喜,这一刻的静默就有多冷。

彼此沉默的对峙,时间仿佛都流淌的慢了起来。

正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紧跟着是非常粗犷的声音:「老林……老林啊……」

林百川只觉得这一声犹如是一块巨石砸在了冰窟窿上,他这一口气终於能倒腾过来了。

「老钟!」林百川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就低声跟林老太和常秋云道:「是政委……」好像知道她们不知道政委是啥意思一般又解释了一句,「就是我的领导。」

林老太就用帕子抆了脸。

常秋云整理了整理头发。

那边钟南山就笑着进来了,「听说老娘来了,我这不就过来了吗?」说着,就看向林老太,二话没说,直接就跪下磕头:「大娘啊,这些年受苦了。」

可不能受人家这样的礼。

林雨桐跟俩哥哥一起,跪下就给人家还礼。

林百川满意的笑:娘和秋云把三个孩子教的很好。这才是真正懂礼数的人家。

林老太侧开半个身子,林百川就去扶人去桌边坐,常秋云已经倒了茶送上来了。

钟南山看着秋云就笑:「这是……」

林百川一把将秋云拽住:「我媳妇!怎么样?没吹牛吧!我媳妇就是长的好看。而且手艺也好……」

「是!」钟南山跟着笑:「老林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弟妹做的九转大肠肚包鸡都是一绝。以后有机会可得尝尝。」

「干嘛改天啊。」林百川就起身,「走走走!回家去。现在就回家!把老伙计们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叫来,我今儿高兴。晚上好好喝几杯,也叫你们知道,我老林是不是吹牛。」

钟南山心说:我这是应还是不应。

常秋云就把自己的胳膊就拽回来:「钟政委要是想吃,我借客栈的厨房做也是一样的。就怕手艺上不得台面,叫你笑话。」

林百川就拉她:「不回家啊?有家不回像个什么样子?你不去,娘就不去,孩子们就不去。没你们,这也是家不成家。再说了,不管啥事,不得一家人搁在一块说清楚吗?」

「娘和孩子,我去说。」常秋云摇头,「我去,不合适。」

给林百川气的,拽着她就往客栈房间的对门去,走前留下句话:「叫我们单独谈谈。」

进了房间,门哐当被关上了。

常秋云盘腿往床上一坐:「说吧。有啥话就说?」

林百川在屋里转了两圈,然后把军帽摘下来,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常秋云,一颗两颗的解衣服的扣子。

干啥呢?

脱衣服?

「你想干嘛?」常秋云的面色都变了。

林百川又把军装棉袄给脱下来,里面就一件白衬衫了。

常秋云以为他要干啥呢?结果他噗通一声给跪下了。

这出息!

就听他说:「你要杀要刮了都行。但就一点,跟我回家。」

大冷天的只穿着衬衫,常秋云气的:「作死呢?要说话就说话,你脱棉袄做什么?」

「我能跪媳妇。但穿着这身军装不能跪。」林百川朝前膝行两步,「我这憋着一肚子的疑问,咱不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我这心里就搁不下。跟我回家!你是孩子娘,我是孩子爹,咱们之间,话都要往明白的说。行不?」

「我是孩子的娘没错,你是孩子的爹也没错。但是现在,我不是你媳妇,这个家,不能跟你回。」常秋云摇头,「你起来吧。叫人看见笑话。」

林百川咬牙:「他娘,你必须跟我回去。有件事我要弄明白,为啥你们都活的好好的,程家老婶子要说你们都死了。还是她亲手埋了的。我回去找过……结果被人给盯上了。」他解开衬衫的纽扣,露出胸膛来,「被人打了整整七枪。当时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才勉强能下地。我想回去找你们,可当时的环境,以我的情况,连范家的公馆都走不出去。我求了救我回去的范云清,她曾经跟我一起被羁押在警察局过。她说她找他哥哥托人去老家看看。结果就把程家婶子给接来了。她说,你们都……死了。还是乡亲们帮着挖出来埋了的。她说是她拿自己的装殓衣服给娘穿了……那时候,去接程大婶的人,还带了照片回来。」他又站起来,从棉袄的衣服兜里翻,翻出一叠找照片出来:「这是咱村的后沟岭,你看那棵歪脖树,是不是?」

「是!」常秋云看着照片,然后指着墓碑:「这是谁的墓碑?那块没埋人啊。土改了,这一片地都分跟老蔫家了。丈量土地的时候我跟着的。拾粪拾柴的,天天过的,有没有墓碑我能不知道?」

「这就是我要弄明白的。」林百川指着照片上的墓碑:「这是娘的墓碑,林陈氏。」

村里还有林陈氏,但肯定不是葬在后沟岭的。那么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制造了这个墓碑来哄骗林百川。

这个绝对不能忍。

林百川又叫她看其他的照片,「这个是爹的。这个是你和孩子的。」

常秋云几乎是怒不可遏:「这缺德不缺德啊!」

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哪有这样的?不光是拆散了夫妻,这还拆散了骨肉呢。

女人离了这个男人能找另一个。可对父母而言,儿子不可替代。对孩子而说,父亲只有一个。

她替三孩子委屈,替老太太这些年担惊受怕的日子委屈。

「衣服穿好。这事得弄清楚了。」常秋云说着,就利索的下来,再看了一眼被打的满肚子都是疤痕的肚子……她的手紧紧攥住了:那个女人救了他的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两人出来的时候,都很平静。

范云清拉着女儿站在门外,看见林百川就迎上去:「老林……」然后看常秋云,「是大姐吧?」

常秋云没看她,只走过去扶林老太:「走吧,娘!」

林老太的手都颤抖了,一脸的惊喜莫名:「云啊!你……」

林百川过来就把老太太往背上一背:「走!儿子背您回家。」

四爷跟林雨桐在后面跟着。那钟政委很会办事,车来了好几辆,都能塞的下。

常秋云看看儿子又看闺女,就怕把哪个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