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你（31）

这要是怀孕了， 恐怕是没奶水的。这一路上孩子怎么喂养？

林雨桐就说：「我看看孩子……」说着， 就叫身边伺候的人，「热一碗羊奶来？」

武三娘这才撒手：「多谢夫人。」孩子一路上喝的都是米汤，饿了就嗷嗷嗷的哭。在外面想找一碗羊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说给孩子吃的， 她怎么也说不出推辞的话来， 只能这么生受了。

见她如此， 林雨桐也没多言。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 你不当心自己的身体，还不当心孩子的身体吗？武三通他叫你出门办事，你就出门办事？也不想想境况。要是急事，要出门也行， 但这家里都没个帮着照看孩子的人吗？能拿出一千多两的金子来，就少了买丫头仆从的钱了？这真是神一样的逻辑。

这孩子睡的并不安稳，只换个人抱， 便哼哼了起来， 那声音跟猫崽子叫似的。林雨桐给孩子检查， 到了内室掀开襁褓一看， 真就瘦的跟猴儿似的， 真怀疑生下的猴崽子也比这孩子漂亮些。这要是喂养的好，孩子会养成这德行吗？武三通长的不错， 跟丑不搭边的。这武三娘更不丑了。不光是不丑， 长相还颇为看的过去。而且从年龄上来看， 实在不算多大。想想也对， 这女人怀孕生子并不艰难，缘何两人一直没孩子？按照何沅君的年纪算，他们两口子都是当姥姥姥爷的年纪了。所以，忽略掉的问题就出来了，其实武三通是比武三娘年长十多岁的。

林雨桐看武三娘的容貌，心里就有些猜测。何沅君怕只是武三通的义女，不是武三娘的义女。不过后来两人成亲了，对方的子女自然就是她的子女。所以，这个义女其实是这么来的。武三通对何沅君的异样情愫，只怕别人也未尝不知。不是一灯大师干预过，便是其他的樵渔读三个师兄弟干预过。干预的办法便是给武三通娶了一房妻子，这妻子气质和眉宇之间，若是少上那么几分悲苦，确实是跟何阮君有些相似的。

可惜啊，这么一个女子，给丈夫生儿育女，可结果假的就是假的，到死都没赢得丈夫的心。

别的话林雨桐都不想问了，孩子没大事，只是没养好而已。羊奶端来，武三娘就坐在一边喂孩子去了。而恰好此时，黄蓉来了。黄蓉是为了洪七公来的：「还没有到吗？今儿我瞧见丐帮的分舵有些不一样，还以为七公来了？」

来没来的，自己也不知道。许是来了，只是在丐帮待着呢。反正没上自家这边来呢。

她只说没见，黄蓉就不问了。看向武三娘便多打量了几眼，林雨桐就给介绍了，说是一灯大师三弟子的夫人云云。

一灯大师的招牌还是很好用的。

黄蓉为郭靖，想求洪七公教授降龙十八掌，当然，若是有机缘，能得一灯大师的指点，也未尝不是好事。之前中了铁砂掌，最应该求助的就是一灯大师。哪怕如今这半伤的身子，只怕一灯大师的法门也是有奇效的。

想到这里，她便笑了起来：「原来是武夫人！」她很欢喜的样子，「一等大师要来了，想来武大侠也要来了，您都到这里了，就暂时留下吧。孩子还这么小，天又这么冷，还快过年了。夫人这边地方小，住的紧张，我那边五进的大宅子就我一个人，不如跟我过去住吧……」

武三娘求助的看林雨桐：这姑娘是谁？

林雨桐就笑：「黄岛主的女儿黄蓉。」

武三娘果然就神情放松了，又见这姑娘热情，便点头致谢，然后没说几句话就跟黄蓉走了。

龙儿在后面写字，听到人走了才出来。不过脸上的表情却不大高兴：「傻姑放在这里她问都不问，倒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急着接走了。」她仰着头眨巴着眼睛：「娘，我不喜欢她。」

原来是替傻姑生气呢。

林雨桐叹气：「傻姑是个可怜人，你对她别太凶。」连她亲爹都不太拿她当回事，更何况是别人了。他曲灵风但凡为孩子考虑过一分，就不会屡屡去大金的皇宫盗宝，只为了讨好他师傅，然后把命给搭进去了。留下这个稚龄的孩子，还心智不全，他都不想想孩子该怎么活。遇上这样的爹，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她把这些事都说给孩子听，听完这孩子就露出几分不可意思的表情来，「还有这样的爹爹吗？」

简直不敢想像！

她还把这事说给她爹听，然后好话不要钱似的：「……我就知道我爹爹最好，我爹爹最疼我……」

四爷也不能叫孩子只以为当爹的好呀，「你娘也好！」然后跟孩子说，当时是怎么被追杀，你娘生下你的时候多不容易云云。目的是好的，但孩子也因此变的更黏人。

林雨桐说喝口水吧，孩子凑过来给吹吹，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娘，不烫了。」

把林雨桐的心都吹化了，穆念慈都不知道有多稀罕，整日里念叨：「我要也生个闺女该多好。」

结果人家龙儿认可这话：「是呀是呀！你看过儿多臭的，不停的换尿布……」

孩子，你这么说话没有当娘的会乐意听的。

穆念慈也哭笑不得：「弟弟还在吃奶，当然会不停的撒尿。等开始吃饭了，就好了。」

但是还是觉得臭臭的。

她小大人似的无奈叹气：「算了……看在姑姑的面子上，我也不嫌弃他了……」

穆念慈就笑：「之前还说要疼过儿呢，怎么转眼又嫌弃开了？」

因为我不知道这种又小又软的萌物还要拉臭臭的。

年前的日子，就这么又平又稳的滑过了。等到过了腊月二十三之后，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的时候，洪七公现身了。

人家说的也坦然：「生平没什么爱好，最大的爱好便是吃。管不住自己的嘴！」

林雨桐做了好吃的，什么佛跳墙啊之类的硬菜，都换着给上。然后人家不白吃的，没事拉着龙儿玩，一人一根竹棒子，竟然是在教龙儿打狗棍。

看来重新参详降龙十八掌，叫洪七公有了不一样的心得，这也算是投桃报李吧。

林雨桐便不再关注这事，只是把能想到的美食，尽量的往人家跟前呈送。一半还是药膳，对治疗旧伤有奇效。对於这样的高手，身体稍微有点变化他都清楚的很，因此，教导小龙女也更加用心了。

高手点拨，对孩子的作用几乎是不可替代的。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功高低能分出来，但这习武过程的窍门和要注意的地方，每个人想来都有不少心得。这五绝中，也就是周伯通和一灯大师有师傅指点，王重阳的武功那是不用说了，教导周伯通这个小师弟还不在话下。而一灯大师学的是大理段氏的武功，他又是帝王，得到的教育也一定是最好的。可这其他三人，不管是黄老邪还是欧阳锋，亦或者是洪七公，大部分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摸索来的。这其中肯定走过不少弯路，这些弯路便是财富。哪怕不教给龙儿武功，只叫孩子这么听听，听听洪七公天南地北走下来积攒起来的见识，这也是了不起的收获。比起武功，其实四爷和林雨桐更看重的反倒是这个。如今以林雨桐和四爷的身份，也不方便带着孩子天南地北的跑，因此，靠着别人的见识开阔眼界，这机会特别难得。

一老一小在后院的小池塘边的亭子里，围炉而坐，看着洋洋洒洒的大雪，别提多惬意了。

可这舒心的日子没过两天，黄蓉找来了。

来了不算，还带了不少好吃的。

今儿带来的是炙熊掌，要是林雨桐没记错的话，这炙熊掌的做法自春秋之后，做法就已经丢失了。这么高端的食材，她还真不会做。

黄蓉将食盒拎着，却不给洪七公，只道：「这秘法还是从翻了好些古墓，从一处大墓的陪葬品羊皮卷里得来的，着实不容易。为了这一只熊，靖哥哥在林子里跑了五天，那么一大家伙弄回来……」

洪七公嘴角都挂上口水了，「先拿来……先拿来……我得尝尝是不是真好……」

黄蓉便笑着把食盒递过去，七公刚要接过来，她的手又往回一缩：「七公啊，我的东西可不给人白吃的！」

洪七公呵呵一笑：「知道知道，黄老邪的闺女嘛，不是吃亏的性子。先叫我尝尝再说，尝尝再说！」

食盒打开，一股子浓香扑鼻而来，确实是香味浓郁。

黄蓉就逗龙儿：「小丫头，想吃吗？想吃就求求我呀。」

龙儿扭脸，对着洪七公行标准的礼仪，然后转身，迈着闺阁步，一步一步走远了，根本就不鸟你。

黄蓉在后面叫了好几声：「给你单留着呢，真不吃呀。」

龙儿扭头看过去，做呲牙状叫她看：「娘说我长的是乳牙。」

这是什么逻辑，只能吃奶不能吃肉吗？可我看你一天天的嚷着肉肉，也没少吃吧。

没少吃也不吃你家的肉肉。

孩子回来拉着她娘的手指头玩：「他们吃熊掌！说是以后还有驼峰……豹胎没有，黄姑娘说去那边吃兔胎……」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一样：「我虽然也吃兔兔，但这吃胎好像不好……我不吃……」

那咱就不吃。

林雨桐给孩子拿苹果，如今叫苹婆果的。品种跟后世的不同，如今的苹果是那种成熟后比较绵软的，切开用勺子挖泥都行。储存到如今的，都是绵的。但这玩意孩子和老人吃来，都不错。不费牙口。

娘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主要是龙儿说从洪七公那里听到的新鲜事。

要嘛说黄蓉了得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总之洪七公还是被打动了。要教郭靖降龙十八掌，却不想郭靖摇头：「先不急，我这斗转星移还没练好……」

很是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这倒是叫洪七公只有三分收徒的心思，变成了六分。

黄蓉心里急的什么似的，这个笨蛋呀。那位夫人想用咱们，什么时候跟她学斗转星移不行，非得这么强着。要知道，如今洪七公在这里，谁知道能待多久就要走人的，不抓紧如今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的。再者说了，学成了斗转星移，只是武功高了一些。但学成了降龙十八掌就不一样了，这背后可是整个丐帮。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这身份向我爹提亲，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况且，只要跟着洪七公学了降龙十八掌，只要洪七公真的传授你降龙十八掌，这事情就很简单了。哪怕他只教导你一天，可开了这个口子，哪怕是他有事又走了，你也可以向那位夫人请教嘛。那时候你是先练斗转星移，还是先练降龙十八掌，不都是由你说了算嘛。怎么就是榆木脑子，不肯开窍呢。

她气的狠了，当众放下话来：「你不跟着七公学，我就不嫁给你。」说着，转身跑了。

「蓉儿……」郭靖一脸的为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林雨桐扭身走了，自己只承诺教他斗转星移，剩下的他自己看着办，怎么选择，她是不发表意见的。

黄蓉看准了丐帮的位子，林雨桐心笑，只怕她的盘算要落空了。丐帮如今是第一大帮，要不了几年，四爷就能慢慢的把丐帮消化干净。有房子有地，饿不死人了，有几个愿意漂泊的。

但这个时候，你跟他们说这个道理，是没人听的进去的。

她没工夫关注这事，因为按照时间算，那位金国的皇帝金宣宗如今只怕是已经驾崩了。也不知道完颜康那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年前的几天，完颜康回来了。

「事情顺利！」这才多久，完颜康整个瘦了一圈，神色也有些阴郁。

林雨桐给上的饭菜，一色的素菜。看到桌上的菜色，完颜康脸上的表情就和缓了起来，起身对林雨桐致谢。

那金宣宗，别管怎么说，给完颜康当了十多年的祖父。虽说不见得多亲近，但那么些年里，这位皇帝都是完颜康不可企及的人物。一如当年弘昀弘时，说起康熙的时候宛若说起神明。这种复杂的情愫总是在的，如今人没了，又从亲人君臣变成了仇敌，这种感觉，自然也是复杂的。

三杯酒下肚，完颜康才说起了这次的差事，「……我去的之后，费了一些心思和银钱，疏通了关系，完颜守绪才见了我，耽搁了半日光景。我见他所率亲卫不少，虽然没有号称的三万之众，但也有一万多，这些人都属精锐，因此，我改了主意，并没有马上拖延，而是告诉他说，朝廷有变动，英王已经入宫……」

从阻扰的人，变成了促成对方回朝的人。

林雨桐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意思。他拖延了半日，那英王若是不冲钝的话，生米早就做成熟饭了。完颜守绪回去便晚了。这晚了之后呢，要嘛两方相争，杀的血流成河，完颜守绪手里有一万多精锐，这里里外外的，不管谁胜谁负，这么消耗下去，只怕是金国的精锐能消耗掉一半。

这个办法不可谓不毒辣。

四爷就问说：「这要是一方识大体，顾大局，不正面冲突呢？」

完颜康放在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喝了，细看那手，明明就是在颤抖。就听他道：「英王不会识大体，位子坐上去不容易，他岂会甘愿让出来，让出来便是一个死。所以，这要让，也是完颜守绪让。他带着人马只能沿着这一线逃……」说着，就起身，在地图上指了指，「所以，请主公发兵，若是他真冲着这边来了……这一万多人马，咱们得全留下……而完颜守绪他……最好战死，要嘛便是咱们的俘虏……」

也不是什么俘虏，准确的说，应该是傀儡。这位被挤下位来的太子身份还是很好用的。打着他的旗号就是对金用兵，那也是名正言顺。而金国内部，还有太子一派，有那么些人里应外合，拿下汴京也不过是冲早的事。

完颜康叹了一声：「其实，我是盼着他战死的。」

好歹留些尊严。

林雨桐不由的多看了完颜康两眼，他说的简单，但这其中的操作，那是真不容易的。他这样的身份回去，得叫人马上的信任他，有些话他是怎么说的，事到底是怎么办的？取得别人信任的手段一定不怎么光明。叫人家信任之后，又给能走的路上埋下了地雷，不管走那条路基本都是死路，不死也得缺胳膊断腿。只能说杨康还是杨康，他要是真要下手，那真是能下手，手段又狠又毒，且果断的很。这些事，压根跟四爷商量的不一样。他临时变了计画，心里那么想，就那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