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2 / 2)

逆向旅行 凉蝉 3185 字 2个月前

他当时面红耳赤,看着袁悦与自己相牵的手,又看着不知何时跑出来的森蚺,有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完了——他想,映刻效应。

这种毫无道理又近乎恐怖的、一旦发生就无法回避与消除的依恋和爱,在他还没做好任何准备的时候就诞生在他身上了。

从此他再没有想过把袁悦拉进自己所在的世界里。「那边」太危险了,他不愿意袁悦去接近。

和袁悦在一起的这几年里,他曾观察过袁悦的种种反应,最后确认袁悦并没有对他产生过映刻效应。但他也始终知道,袁悦是爱他的。他很努力地隐瞒着自己和警铃协会的关系,两个人跟这个世界上所有普通平凡的恋人一样,学习,工作,生活,并且憧憬未来。

他进入新希望学习之后,很快得到赏识,参与了很多重要的项目。袁悦的那间房子也是他那时候买的,他甚至想过,就这样跟袁悦求婚吧,一起去补充手续,完成伴侣申请。

这并不难。宁秋湖知道袁悦会答应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应该在一起。

他甚至买好了戒指。他把戒指埋在插着自己姓氏标牌的小花盆里,就在种子上方,然后薄薄撒一层土,等着种子发芽之后把戒指顶出地面。

这是一个很蠢的办法,但刚好袁悦很吃这一套。宁秋湖费心地灌溉着那个光秃秃的花盆,等待着戒指破土而出的时机。

但戒指还未出土,徐川主动来找他了。

徐川带来了几颗药片,并且告诉他,这是刚刚研制成功的东西,服用之后可以促进精神体活性,提高融合的速度。

宁秋湖收下了药片。和袁悦长久生活的愿望,与他渴望强大的追求第一次产生了他没办法回避的冲突。

徐川催促了他好几次,宁秋湖终於服用了药片,并且在徐川的指导下吃掉了两个独居老人的精神体。

徐川承诺过,即便吞噬了精神体,也绝对不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

但他被徐川坑了。第二天,在和一个哨兵一起配合进行对战训练时,不属於他的意识短暂地控制了他。他看着自己弹动了手指,听到那位年老的哨兵在他大脑里桀桀怪笑。

於是他的森蚺,在众目睽睽之下,吞噬了对战哨兵的隼。

这件事情最让宁秋湖恐惧的,不是他会暴露,或者警铃协会会暴露——他震惊的是,原来吞噬下的那些精神体还能找到夺取大脑活动权限的机会,并且指挥他的精神体杀人。

那一天晚上,他被学校留下来审查,直到深夜才离开。

袁悦接到了严谨的通知,已经在外面等了他好几个小时。

宁秋湖走出教务楼的大门,一时间不敢靠近。

在袁悦的记忆里,他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自己。

离开袁悦的决定也是那个瞬间作出来的。

他怕自己会因为失去控制,而吃掉袁悦的精神体。

随着吃下的精神体越来越多,宁秋湖渐渐再也没出现过失去控制的情况了。

方稚会为他梳理精神,而那些和袁悦有关的部分又全都被他主动丢弃,再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的。

宁秋湖不能去细看袁悦的回忆。那些曾被他丢弃的东西,又通过另一个人的眼睛和记忆回到他身上。宁秋湖如此清晰地透过袁悦的双眼看到了自己对他的依恋和爱。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让袁悦规避这个危险。

他还是吃了他。

秦夜时揍了他两拳,只看到他躺在地上,压抑地哭泣与流泪。

他不知道宁秋湖发生了什么如果此时此刻他手上有枪,他会冲宁秋湖开枪的。

秦夜时抱起袁悦,奔到那个亮着灯的摄像头面前。

「让我带他走!」他冲着镜头大吼,「救救他!」

电梯的楼层数字再次闪动。秦夜时把袁悦紧紧抱着,心惊胆战地发现他虽然还有呼吸,但身体的温度越来越冷。

他怕极了,不停地对袁悦说话:「醒一醒,求求你,醒醒……」

因为正对着电梯站立,秦夜时心慌意乱地跟袁悦讲话时,突然看到原本躺在地上的宁秋湖站了起来。

他的森蚺膨胀成了秦夜时从未见过的硕大蛇类,受损的蛇尾裂开一道深深裂痕。狼獾无法抵挡,已经被森蚺压在了身下。森蚺正大张着蛇口,要咬下狼獾的脑袋。

秦夜时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狼獾。

巨蛇一口咬空,蛇尾愤怒地狠狠甩动,砸在墙壁上。

「还给我。」宁秋湖双目通红,脸上泪痕未干,眼神里隐隐透出怨恨,正死死盯着秦夜时,「把袁悦给我。」

秦夜时心头满是悲愤,咬牙吼道:「滚吧你!」

「你是什么人?」宁秋湖走近了几步,森蚺在他身后垂下了已经变形的头颅,仅剩的一只眼睛也和它的主人一样,注视着秦夜时。

「我是他的恋人。」秦夜时顿了顿,大声喊道,「他和你没有关系了!我们是已经通过了审核的伴……」

「——把他还给我!!!」宁秋湖粗鲁地打断了秦夜时的话,尖利地大叫起来,「给我!!!」

森蚺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崩裂出无数条,像是滔滔涌动的灰黑色水流,疯狂地冲着秦夜时卷来!

此处再没有向导了。秦夜时抵抗不住强大的压力,在森蚺爆裂之时就被震得跌坐在地。但他仍旧将袁悦护在自己怀中,并且转身挡住他。雾气同时从他背上涌起,化为一头形状模糊的巨熊,挡在了秦夜时与即将袭来的千万条小型森蚺之间。

森蚺分裂之后,竟然还能持续变形。鸽子穿过了狼獾的屏障,蜂鸟也随之而出,更多异样的精神体在半空之中化出清晰的形体,齐齐袭向秦夜时。

电梯终於停了。光洁如镜的门缓慢向两侧打开。

一头叶麂从里跃出。

它带着澎湃汹涌的清风,落在这个气息浑浊之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