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斐「恩」了一声,「你来澈哥儿?」
袁璐轻轻应了一声「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月色太好,高斐看起来倒没有白日里那么可怕。
他说:「我们往外走一走吧,我有话同你说。」
想到高斐可能要提及的事情,袁璐心口一阵狂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高斐负着双手走到前头,袁璐捏着灯笼走在后头。
他人高马大的,他跨一步,袁璐要连迈三四步。走了没多久,高斐就发现身后的袁璐落下了好远。
於是只能停下来等她,袁璐见他停下来了,就小跑两步跟上。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一路到了花园里的湖边。
湖面波光粼粼,周围绿树苍翠,微风徐徐,倒也不失为一番美景。这是这亭子也被荒废许久,此时再看就有种破败的感觉。
一路的相对无言颇为尴尬,袁璐开口打破了沉默,「您去看澈哥儿,直接过去便是,为何这般?刚若是真被人瞧了去,反倒失仪。」
高斐顿了顿脚步,「澈哥儿见了我有些害怕,且时辰晚了,我不过看一眼就走。」
「泓哥儿呢,您可看过了?」
高斐轻轻「嗯」了一声,「他睡得不像澈哥儿那么好,往常也这样吗?」
「从前并不这样,京郊庄子上那件事以后,泓哥儿便会经常被梦魇住。这两日可能这孩子心里有事,便睡得不安生了。」
提到京郊庄子的那件事,那就是悬在成国公府上、差点掉下来的一把大刀,高斐已经听人禀报过,此时倒也没多说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湖心亭里。高斐直接走了进去,站到早前袁璐摔下去的那个地方。那里的断裂的栏杆还没有修葺,他蹲下身,抓住了一根栏杆一用力,直接掰了一半下来。
袁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直到高斐将栏杆的断口放到他面前,她才缓过神来。
高斐将东西拿给她看,「当初的事并非偶然,你知道吗?」
袁璐点头,面不改色,「恩,我知道。」
高斐挑了挑眉,心里倒是对她这镇定的样子有些刮目相看,「你既然知道,为何既选择留在成国公府,又不设法将人找出来?」
话题跳跃的太快,袁璐一时没跟上他的思维,稍缓了缓才道:「你这话说的,倒好像不希望我留下来似的。留下来,是希望能照看这一大家子。至於找人,」她轻笑一下,「您未免想的太理所当然了,动手的人未必就是主事的人,抓一两个虾兵蟹将,也不堪大用。只将内宅管理好了,不给人可乘之机,才是防微杜渐的长久之法。」
高斐见她侃侃而谈,成竹在胸的样子,问她:「你是为了什么?为了掌这府里的权?」
他说的这么直白,袁璐也不跟他兜圈子了,当即给他深深地福了福身,「还望国公爷成全,还我一个自由之身。」
高斐也是一惊,这女子自请和离,真的是再大胆不过了!不过他转念一想,两人这也算是想到了一处。他之前还在犹豫,老太太和家里的孩子都喜欢着小袁氏,袁府又是自己的岳家,若是他真的休妻,恐怕真的两头都落不着好。他原先的想法是冷一冷这小袁氏,若是她也能接受,两人不温不火地过下去倒也无妨。
可如今这小袁氏却自己先提出来了,真真是让人预料不到。
高斐沉吟半晌了好一会儿,才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岳父的意思?」
如果是这小袁氏的意思那还能理解,若是内阁首辅的意思,高斐就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得岳家生了厌。
「并非我爹的主意,是我早前提过。也已经跟家里说过了,爹娘虽怪我主意大,可到底怜惜我过去过的太苦,便只求您答应,一些便都解决了。」
高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袁璐,她眉眼跟故去的袁玫有五六分相似,身形单薄,可说话的气度和脸上的深情却截然不同。袁玫是温顺的,可眼前的这个,低眉顺眼的神情下却投资个股骄傲劲儿。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后,高斐说:「再有一月便是齐国公归来之时,届时皇上必有封赏。那时再提此事,你看如何?」
袁璐又是一福身,衷心地谢道:「谢您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