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锦绣走后一直在沉凝的季舒窈缓缓开口:「嬷嬷,你说是周家三小姐说了谎,还是子凛他不想让人知道谁救了他。」
「那周家三小姐冒名顶替不说,还四处宣扬,妄图以此挟恩让施家报答,她这样的人能说出什么真话来。」齐嬷嬷对周家三小姐那样的人十分的不屑,什么时候上都城有了这种风气,这些世家小姐平日里学的都是些什么,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嬷嬷说的是。」
季书窈微微松了口气,齐嬷嬷笑了:「您是在想苏姑娘是不是救施公子的人?」
「嬷嬷,我是羡慕她。」季舒窈轻轻摇了摇头,有些遗憾,「若是我有那样的身手,我就不会被困在这宫里,我也能时常见到他。」
「我的好郡主,你说什么傻话,你可是身份尊贵的人呐,怎么能学那些武夫的东西,您这细皮嫩肉的,万一伤着些不是要心疼死我们,再说了,姑娘家可不该是苏家小姐那样的,知书达理才是诸多世家心目中儿媳妇该有的样子。」
齐嬷嬷听那画坊啊酒楼啊就头疼,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哪儿会去那种地方,还养什么蜘蛛金蛇,决不能让郡主与她走的太近。
「可是,我真的有好久没有见到子凛了。」她就是想见见他,知道他好不好,上回受伤她没能去看他,这回又出事了,「太子哥哥为什么不多派些人给他…咳咳。」
「郡主,殿下做事自有主张,您不用担心。」齐嬷嬷见她咳嗽,忙给她抚背,「世子不是说了,这一趟回来就与施公子一起入宫来看您,您不是想去寺里上香祈福么,在这之前啊,您要养好身子,才好让世子他们陪您去。」
伺候身边多年的人最了解她的心思,季舒窈果真好了,细柔着声:「那再派人查查,看是谁救的子凛,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
苏锦绣回到了宴客厅,宋氏已经等了她好久,再要不来就亲自去找了,见她时不时打冷战,抬手捂了下她的脸:「你冷啊?」
她不冷,就是一路回来想起娉婷郡主说的话,忍不住竖汗毛打哆嗦。
「我听孙家小姐说,娉婷郡主请你去了暖阁。」宋氏牵着她朝出宫的方向走去,不免疑惑,「你认识郡主?」
「不认识。」苏锦绣从来没想过要和这个郡主有什么来往,上一世都没什么交集,现在更不想有关系。
「皇家枝叶繁茂,这么多孩子里面,她备受皇上宠爱。」宋氏拉紧女儿的手告诫,「你还是不要与她走的太近,宫里的人金贵,你这粗枝大叶的性子,怕是相处不来。」
「还是娘了解我。」不想提这些事,苏锦绣抱住宋氏的胳膊撒娇,「爹这一趟回来,有没有对刘莞儿的事说些什么?」
「你这丫头。」宋氏抬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没出嫁呢,怎么成天钻研这些。」
说罢,又叹了口气:「你爹的意思是,不用替她谋亲事,过完年就把人送回黔城去,在这儿住了半年,再往下拖,年纪一大还得让刘家说不是。」
「爹说的对啊,人家父母健全,兄弟都在的,这么大的事凭什么交给我们来做主,再说了,就算祖母真的有心要替她找一亲事,最后还不得刘家点头。」
「就怕你祖母不答应。」宋氏自然知道什么办法最省力,但按女儿说的,老夫人要怀着的是那样的心思,怎么会轻易送回去。
「到时候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了。」苏锦绣嘴角一仰,那宁延受她这么一刺激,保不齐已经派人去黔城了,这一来一往的,都不用等爹把人送回去他们就会有动作了。
「你啊,这阵子老实点,你受伤的事我还没告诉你爹。」宋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藏不住事儿的时候就是这幅表情,得意劲儿。
「娘,既然没说就别说了,反正过完年爹要去邺池,等他下次回来我就全好啦。」苏锦绣眨巴眨巴眼睛,靠着她撒娇,「你要是能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就更好了。」
「没个正形。」宋氏掐了她一下,自己也跟着笑了。
出宫后上了马车,回到苏府已是深夜。
不比往常,上都城里的年三十,烟火能放上一宿。
这时辰许多人家已经在前去寺里的路上,苏老夫人在一刻钟前已经由刘莞儿陪着出发去了严华寺,府里倒显得安静。
芳泽院内,宋氏进屋,见苏承南还未睡,命人去厨房煮宵夜,轻轻拿起他手里的图纸:「这么晚了还看。」
「在等你回来。」苏承南握住她的手,有些凉,「再叫她们添个暖盆。」
宋氏嗔了他一眼:「添什么,我才从外头回来的。」
不添就不添罢,苏承南拉住她的双手往自己脸上捂,温热中还有些胡茬扎到的微痒,宋氏连忙抽回手,微红着脸:「都看着呢。」
这一回头,原本在屋内侍奉的如墨和如珠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在了。
苏承南朗笑:「宫宴如何?」
「和往年一样。」年年宫宴都会有花样事儿,但与她们无关,「明年要给太子殿下选妃,倒是有几家小姐受了皇后娘娘的赏。」
「蓁蓁呢。」
「蓁蓁啊。」宋氏拉他起来,替他解扣子,一面笑道,「那丫头年年如此,不过这回进宫,娉婷郡主请她过去坐了会儿。」
「已逝南亭王的女儿?」
「是啊,我让蓁蓁与她不用走的太近,宫里的人都金贵。」苏家和宫中的贵人们走的不近,宋家也是如此,宋氏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就不太喜欢入宫去,在外闲散管了,并不喜欢满是规矩的地方,动不动磕头行礼,话都说不利爽,多难受呢。
「是该好好养养她的性子了。」
苏承南背过身去,宋氏将衣服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维护着女儿:「我看她性子挺好,就是担心她一个人这些年来会不会过的太无聊了,比起别人,这家里也怪冷清。」
宋氏说起今天出宫时女儿撒娇的话,说着说着便笑了:「真要有弟弟妹妹,她这做姐姐的,比我们都会维护。」
苏承南垂着眼眸深思了一阵,拉起她的手语气温和:「明早还要去拜祖先,早些休息。」
………
第二天一早,夫妻俩起来后用过早食,苏承南去了祠堂,宋氏则在屋里准备。
如墨端了一碗汤药进来,轻轻吹了吹后放在桌上:「夫人,药好了。」
宋氏端起碗几口喝完,末了才觉得奇怪,抿了口碗里剩下的药汁:「怎么是甜的?」
「夫人的药都是老爷准备的,不会有错啊。」之前的药煮完了,今早管事给了她新的,和往常一样煮好给夫人送过来,中途都没离身过。
「以前的有些苦。」这汤药她喝了十来年,从蓁蓁生下后就开始服用,虽说中途换了几次方子,但没像现在的这么甜。
「应该是之前大夫来把脉,给夫人开的新方子。」如墨将碗拿下去,给她取来披风,「祠堂那儿已经准备妥当了。」
「大小姐呢,起了没?」
「夫人您忘了,年年初一大小姐都起得早。」
宋氏笑了,并未在意汤药的味道:「她就贪那点红包。」
出了芳泽院后前往苏家祠堂,苏老夫人也才刚到。
原本年初一该回黔城去拜祖先,但这一趟来去甚远,苏承南如今又走不开,只能在府里另辟的祠堂内祭拜苏家列祖列宗。
刘莞儿扶着苏老夫人站在祠堂外的供桌旁,吩咐管事点香,对苏承南道:「好好拜祭列祖列宗,保佑咱们苏家平平安安,顺顺当当。」
苏承南接过香后走进祠堂,宋氏和苏锦绣都是女眷,不能进祠堂去,和苏老夫人一起站在外面拜祭。
祠堂内列着不少排位,苏老夫人望着其中一个,再看儿子是一个人在祭拜,禁不住眼眶湿润:「老爷子,承南到现在为止膝下无子,你可得保佑苏家人丁兴旺啊。」
苏锦绣禁不住犯了个白眼,年年都要提一回。
宋氏轻拉了下女儿,苏锦绣垂下头去轻哼,看吧,等会儿爹出来,肯定还会说。
果然,苏承南在祠堂内祭拜完后出来,苏老夫人又提了一通苏家香火的重要性,平时苏老夫人十分能忍,也不会当着宋氏的面说什么,可每年一回拜祖先一回清明,苏老夫人必定是要提的,提的时候必定是说自己对不起祖父对不起苏家列祖列宗,最后必定是由林妈妈扶着回了荣园。
等到了晚上爹就会过去安慰一番。
不过今年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