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2)

玉枝骄 苏小凉 4873 字 2个月前

第94章 094

入夜,未到宵禁,西市那儿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这边小巷内的十里铺中,院子里的藤架上挂了几盏灯,风掌柜拿着烟杆子靠在门边,看着被绑在院子里满口塞着布只会呜呜呜呜的两个人,抬起烟杆子吸了一口,又叹气声,打哪儿来的毛贼撞上了表姑娘,倒霉了。

苏锦绣让紫茵去将两个石槽端来,石槽中间塞了煤球,石槽上面又倒了碎石,将两个人的脚固定在上面,命紫茵点火,随着底下的火烧起来,石槽渐渐热了,上面的碎石也跟着发烫,两个人的脚被赤脚固定在那儿,又烫又疼却挣扎不开,呜呜呜叫的越发惨烈。

关键是这样没法将人烫晕过去,就是疼着煎熬,这会儿清竹已经端了一大盆煮好的辣椒水,苏锦绣在关北门时用这审问犯人用的极为顺手,如今对付这两个功夫不怎么地的人,更是得心应手,待他们的脚底都起了泡烫破了,撤了煤球,哗啦一下把辣椒水石槽里倒下去。

风掌柜是看着那两个人险些从凳子上要蹦起来,整个人抽直了,翻着白眼,愣是没晕过去。

苏锦绣这才让清竹把他们嘴里的布拿掉。

可这会儿,给机会大喊大叫,他们也没力气了,满头是汗神情痛苦,看苏锦绣的眼神像看魔鬼。

「疼久了就麻木了,这个刑具我管它叫做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等会儿呢再在你们这脚上涂些蜜,准备一盆子的蚁虫,它们最喜欢这些,连着你们那些烫坏的肉都会咬走,倒也省了大夫替你们剃掉。」苏锦绣笑眯眯的指了下放在屋檐下一个缸,她不说也罢了,说起来彷佛能听到里面有什么在爬行的声音,苏锦绣轻啧了声,「不过有个坏处,就怕啃久了连好肉都给啃掉。」

这两个人只负责跟踪,轻功好,身手却一般,看着也不像是经过多严苛训练的人,先被折腾一番后再听苏锦绣这么说,早怕了,哆嗦着不敢去看,脚下又疼到想晕过去。

苏锦绣坐到他们对面,看着他们挨了一刻钟后实在受不住后问道:「是你们自己说,还是熬过这一夜再说。」

两个人喘着气,委实没力气大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耐心,你们也犯不着为跟踪这点事丢了性命,我看这荷包绣的挺好看的。」苏锦绣勾起放在桌上的一只荷包,看着他们,「妻子?女儿?还是意中人?」

两个人闭口不肯说。

「这些只是皮外伤,不过拖着不治就会感染,到时候伤及内腑,神仙都救不了。」苏锦绣不爱用那些大刑具,动不动斩手斩脚,要是没招,还得想办法保住他们性命,更麻烦,「你们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事情过了之后我就会放了你们,要是你们骨头够硬就忍着,左右不是我的性命,死了我也不会心疼,跟踪我的人应该不止你们两个,到时候抓到了再审,总能审出苗头。」

院子内安静了会儿,清竹见石槽内的水凉了,又将煤球塞了过去,底下火一冒,那辣椒水就开始逐渐冒热气,两个人才刚维持起来的理智线一瞬崩断:「我们说,我们说!」

苏锦绣把玩着手里的荷包:「说快点,还有命。」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把你的行踪报上去。」

苏锦绣抬眸:「奉谁的命。」

「老大,奉我们老大的命!」感觉双脚要被烫熟了,两个人啊啊着哀嚎,「是刀老大,刀老大!」

清竹利索的把煤球撤去,苏锦绣抬脚,将绑着两个人的椅子踹倒在地,起身对风掌柜道:「四哥还留了多少人手?」

………

上都城通宵热闹的地方,除了画舫之外就是花乌巷,这儿是上都城中三教九流的集聚地,赌坊,酒肆,花楼,艺馆,此处又因距离东市较近的缘故,到了深夜,东市那儿时常也不太平。

别人都熄灯就寝的时辰,花乌巷内正热闹,其中有一间酒肆里,后院这儿一间屋内一个人正在里面掌灯数钱,忽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他的不耐烦喊了声滚开,那敲门声还不停歇,於是他将桌上的钱都塞到床上的柜子中去,上了锁后将钥匙藏到怀里,骂骂咧咧过去开门:「不是叫你们别来烦我。」

用力拉开门,屋外一柄刀子横到了他脖子上,他的身后还站了十来个身穿劲服之人,蒙着面就只露出一双眼,齐齐森冷的看着他。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这里闹事。」也是舔着刀剑过来的,又不是没见过这阵仗,刀老大怒瞪着为首的,亲自将脖子给送上去了,「你们要敢在这里动手,我保证你们连花乌巷都出不去。」

风掌柜直接将他打进了屋子里,桎梏住他后将他按倒在桌上,刀紧贴着脖子架住,把油灯挪过来,在他面前摊开一张画像:「这一笔你收了多少银子。」

「怎么,你们抢生意来的,还懂不懂行规了。」刀老大挣扎着要起来,风掌柜下着死手,那刀便直接往他皮肤里欠,觉得疼了那刀老大审时度势,也不动了,就是不再看那画像,也不吭声。

苏锦绣走了进来,在他对面坐下,刀老大神色微变,不是来抢生意的,这是发现他派人跟踪他,来要说法来了。

「你的人呢也只是跟踪我,没做过什么,说起来也不是多大的罪,我也犯不着找刀老大的麻烦,你也是要做生意的,砸人饭碗这事儿,我们也不能干,是吧。」

进门就这么压着他,还不算找麻烦。

「姑娘想知道什么。」

「谁雇你们跟踪我的。」

刀老大笑了:「姑娘,这就是砸人饭碗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可不能透露雇主的信息,既然被您给发现了,往后我就不会再让他们跟踪你。」他也不怕她用强的,花乌巷这儿可不能随便动手杀人。

苏锦绣朝风掌柜努了下嘴:「搜搜,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钥匙之类的。」随即看了一圈这不大的屋子,视线落在床塌上的一排柜子。

「哎,哎你们干什么。」就算是有些功夫也禁不住这么多人压着,很快风掌柜就从他身上搜出了钥匙。

苏锦绣拿着钥匙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试,很快试到了,刀老大瞪大着眼看着苏锦绣把柜子打开,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她从里面往外搬东西。

「哇,这么多的银两,还有金条啊,啧啧,这镯子成色倒是不错,不知道是哪家的娘子,用这个来抵,托你办事儿。」

苏锦绣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山堆,看的刀老大眼睛都值了,她还不肯放弃,继续往里面找着:「在哪儿呢,我可知道你每个月都会去钱庄,但都不往里存钱,你喜欢把钱藏在身边,有事儿没事儿拿出来数数,是不是?」

花乌巷里谁都知道刀老大贪钱,但没人知道他有这样的嗜好,他一向都做的小心谨慎,怎么她会知道。

「找到了。」苏锦绣在柜子里摸到一处环扣,往外一扯,从墙壁里面带出了一块砖,往里摸了摸,掏出成卷的银票,还有一本厚厚的账。

刀老大目瞪口呆,也是崩溃的,苏锦绣将那厚厚的账摊开来,一路往下找,翻了约莫有一刻钟才抬起头,看他还被风掌柜压着,不由替他说了句话:「这样多累,坐着才好说话啊。」

刀老大这会儿脑袋中转的飞快,难道还有他没查着的事,她怎么知道这些,就连他手底下最信任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这账本放在哪里。

细思极恐。

「十一月二十五日。」苏锦绣翻到后面,看到了一个日子,接着往后看内容,轻啧了声,「想不到我这么值钱,三百两银子买我的行踪,这么算算,得有半年了。」

半年来她都处在被人跟踪之下,也许就只是远远跟踪什么都没做,平时出入也都是马车,苏锦绣才没注意到。

苏锦绣继续往后翻,除了跟踪她之外,倒是没有跟踪家里人,随即她抬起头看他:「十二月初我出城那次,是不是派人跟踪了。」

眼前的人知道他的秘密,他却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的,刀老大很会看形势,他接的是跟踪的活可不是杀人的买卖:「姑娘去了城外的一个药庄。」

「药庄之后也是十二月,我去西市。」

「姑娘与陈家少爷见了面,还与人打架,被送去府衙,不过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苏锦绣想了想:「年初元宵灯会……」

「姑娘在西市与施家少爷幽会……」

苏锦绣随即瞪向他,刀老大有些不明所以,不是幽会么,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手底下的人报上来,都抱在一块儿了还不叫幽会,大庭广众啊。

「三月我出城。」

「姑娘去了小寺,就跟到了山脚下,没有上去。」刀老大这么多年生意下来,奉行的是隐蔽第一,消息可以慢慢跟,不能冒险让被跟踪的人发现,遇见有什么不对要即刻闪人,他底下这些人功夫不好,轻功却不错,专用来追踪和逃跑。

苏锦绣之前还不明白,要坏她名誉,谁都能传,为什么是薛定奕,这么看来,十二月那次去药庄就是由头,但要这么论,元宵灯会那次,她和施正霖在一起被这么多人看到,如果要坏她名誉,用施正霖绝对比薛定奕更来确凿,传开去很多人都会谈及。

这两件事都发生在四月前,哪个更有利,一看便知,要想坏她名誉,自然是选更狠的。

可同样的消息送上去,却挑薛定奕这个外人都瞧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的,难道是因为不想用元宵灯会的那一次,不想把她和施正霖摆在一起。

满上都城里,最不希望她和施正霖在一块儿的人,苏锦绣最先想到的就是娉婷郡主。

要知道她爹一年的俸禄也就一百多两银子,随手就是三百两,还仅仅是让人跟踪,后头的主肯定很有钱。

郡王爷和郡王妃早逝,留了这么多家产,上都城中论说哪个待嫁的姑娘嫁妆最厚,苏锦绣心想,娉婷郡主说第二,大约也没人会说第一。

不过这都是苏锦绣的猜测,她合上账本,将其放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她:「刀大哥,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想你坚持不说这幕后之人是谁,也没什么意思。」

还是别叫大哥了,叫的人心慌。

刀老大悻悻笑着:「姑娘,这我是真不知道了,我就知道是个女的,过来的时候戴着遮面的帽子,拿了消息就走,我也不知道是谁。」

「她穿什么样的衣服?」

「就是街上那些人穿着的,普普通通。」

「她多久来一趟。」

「每月月底,二十七八过来。」

苏锦绣拿起一卷银票,在他的注视下把玩着:「要不,我们也做个交易。」

………

苏锦绣决定守株待兔,拿了刀老大一部分的钱财做威胁,等着月末有人来找上门。

此时距离四月末还有十来日,天渐渐暖了,邺池的河渠终於竣工,在今年的雨水来临前,将邺池水患的问题彻底解决。

身为监工的苏老爹,陞官了。

主理这件事的施正霖更是得了太子的大为赞赏,如今他已经代理朝政,也可以做主此事,赏赐之外,接下来就要提拔施正霖。

这时殿外宫人禀报,说是聘婷郡主求见,太子放下手上的奏折,吩咐道:「请她进来,你去外面候着,若是施大人过来了,让他先去偏殿等候。」

季舒窈款款入内,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的宫装,倒显得气色很不错,太子见此也有些惊讶,毕竟除了重要的日子里,她都喜欢穿的简单素净。

「要出门去?」见她气色好了,太子也不会拦着她出宫,「许久没去沈家了吧,去走一趟也好,这几日天气不错,适合出行。」

「我等会儿想去看看皇祖父,穿的明丽些,让人看着心情好。」季舒窈脸上透了笑意,在太子左下方的位置上坐下。

太子笑了:「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季舒窈脸上的笑意张扬了几分,藏着些羞怯:「我想求太子哥哥为我赐婚。」

片刻微怔后,太子脸上的笑意渐浓,轻哦了声:「你意属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