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2)

玉枝骄 苏小凉 4528 字 2个月前

第115章 115

回到了苏府后,宋氏正急匆匆找她:「怎么一下就出去了,圣旨都还没供上。」

苏锦绣被宋氏拉着到了佛堂边上,将圣旨供上后,宋氏还在一旁叨念着她粗心大意,放一旁就出去了,这要是传出去,可就是蔑视皇威了。

「你这么急匆匆的出去做什么。」宋氏见她还失神,轻轻抹了下她的额头,心中又有了感慨,「原本还想多留你一年,不过这样也好。」那个当娘的不希望女儿嫁的顺顺妥妥,对方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家。

「施正霖派人来请我出去的。」苏锦绣跟着她走出屋,下台阶后轻轻说了句。

宋氏一愣,他不是受着伤啊,能下床了?这才多少日子。

「娘,他说……」苏锦绣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扭转了下反问宋氏,「娘,以前你和爹成亲的时候,您的嫁衣是怎么准备的。」

宋氏失笑:「你外祖父什么都不懂,娘的这些都是你大舅母操持的,咱们这儿的习俗,自然是你爹这儿备妥了提前几个月送到宋家,若是尺寸需改的,再送去绣坊改一下。」

「那爹没有派人把绣样拿过来给您挑么。」

「你爹哪里懂这些,再说了,成婚乃大事,还事关两家人的颜面,你祖母在这事上都做的很妥帖,宋家那儿需准备的事情也多,哪有必要再派人给我挑。」

见女儿一反常态,欲言又止的样子,宋氏拍了她一下:「这是那是的,有什么直说。」

「娘,他说嫁衣的绣样,到时候让玲珑绣坊的人拿来给我挑,挑好后再让绣坊里做。」

宋氏顿住,看着她,随即笑了,牵着她往回走,语气轻缓,透着些愉悦:「那你便挑,挑你喜欢的。」

苏锦绣望向宋氏,心里涌开了些滋味,垂眸,轻嗯了声。

赐婚圣旨下了后,施家很快就派人上门来提亲,挑着日子取走了苏锦绣的生辰八字,日子其实早就定下,所以没隔多久,婚书就送过来了,定在了来年的九月十八。

好消息传开去,整条安邑巷的人都知道苏家大小姐快出嫁了,就连西市那儿的一些混混都知道了消息,隔了两日,苏锦绣提前收到了两份大贺礼。

一份来自保安堂九爷送来的,另一份是花乌巷内的刀老大送的,措辞还很有趣,希望她以后在家相夫教子,把所有精力花在家里,总之不要再出去瞎混。

苏锦绣摸着那贺词,总觉得自己嫁人,对那帮子人来说,颇有种普天同庆的感觉。

此时已是七月末,那日子将近了,苏家这儿早前就准备了素衣,七月二十二那天深夜,宫里传来的丧钟,震醒了整个上都城。

皇上驾崩。

不多时,原本安静的街上多了许多往宫里赶的轿子和马车,各家各户的下人都忙着将府里的红灯笼摘下,门口吊上两盏奠灯,屋檐外挂起黑白的布。

苏家马车往宫里赶时,苏锦绣已经能听到沿街的民房内传来哭丧声。

到了宫中,哀哭阵阵。

先皇在位几十年,功绩颇多,是为人人称颂的好皇帝,在苏锦绣的记忆力,在连续死了两个极为看重的儿子后,就是在定北王这件事上他糊涂了。

灵堂殿外摆着很多蒲团,供给官员女眷哭灵所用,苏锦绣陪着宋氏跪在后头,这时天都还没亮,陆陆续续有人进宫,等天亮时,殿外已经跪满了人。

三日哭灵,过后还需再哭上三日,到了第四日,伤心过度的皇后娘娘,在坤和宫薨逝。

先皇和先皇后一前一后殡去,当即史官就记了一段美话,先皇和先皇后鹣鲽情深,先皇后不忍先皇孤独,陪同而去。

这可苦了宫中这群哭灵的官员女眷,先皇后薨逝第二天,不少妃嫔撑不住都哭晕过去,有身孕的舜华及早被送了回去,这才免於伤身。

跪在苏锦绣前头好几位夫人脸色都不对,这会儿算起来已经是哭灵的第五天,白天太阳这么晒,就是在棚下跪着也觉得炎热不堪,她这样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说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这些夫人小姐,六天下来,有些人都晕了好几回,折腾的不轻。

不远处又有人晕了,苏锦绣抬眸一看,两个宫人匆匆过来将人扶起来,跪在苏锦绣身旁不知哪家的小姐身子晃了下朝苏锦绣倚过来,苏锦绣手快扶了她一把,等她抬起头时才看清,原来是忠勇侯府的七小姐。

当日在宫中见她被人拉下小船,最后落水,苏锦绣对她的印象颇为深刻,眼下她似乎是强忍着,已经憋的满头是汗,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但还是没吭一声,苏锦绣扶住她之后强撑着跪好,嗫了声谢谢后,紧紧掐着腿跪着。

「我替你叫人吧。」苏锦绣低声道,再这样下去肯定得晕过。

「不用。」唐七小姐摇了摇头,苏锦绣环看了下原本跪在她附近的唐家小姐,那唐家六小姐半天前就装晕休息去了,她还真是实诚,都这样了还不肯倒。

苏锦绣往她那儿悄悄挪了挪,用肩膀给她依靠了些:「你靠着我,这样会舒服一些。」

唐七小姐抬起头,嘴唇微颤,终究是挨不住整个人的眩晕,能有个可以依靠的地方便会觉得舒服很多,她感激道:「谢谢。」

「不用谢。」苏锦绣笑了笑,低下头去继续呜呜。

苏锦绣让她挨了一天,等到了第六天,夜里就能休息一下,白天再来哭灵,第七天再见到她时,她的气色恢复了一些。

原本宫中六日变成了九天,等到八月初三出殡过后,众人都是疲惫不堪。

回到苏家后,苏锦绣休息整整三日才缓过劲来,这三日中,上都城中又发生了不少事,因为接连数日哭灵,有些回去之后大病了一场,还有几个年迈的老臣,没能熬过去,也跟着过世。

炎炎夏日中,上都城的天因此蒙了一层阴影,但宫中许多事都不能停,新皇登基,册封皇后,册封妃子,到了八月末,理当是秋初,上都城的气温没减多少,大魏西北几处州郡,闹起了旱灾。

针对旱情朝廷早有准备,但今年的炎夏来势汹汹,雨水比预计的还要少,两个多月来,上都城内都没下过几场雨,更别说西北几处。

新皇登基后首当其中就对这事下了几项急救措施,苏承南今年刚刚升做工部屯田郎中,这些事就是首当其冲的,接到公文后即刻出发去了北郡。

七月末到九月初,国丧期间,整个上都城都很繁忙。

等到了九月中,天气开始转亮,朝廷内的忙碌随着这天气慢慢缓和下来,刑部那儿,重审了一桩二十二年前的旧案。

刑部尚书薛大人上任不过三年,凭着两个大案子打出了刚正不阿的名声,当初金家小少爷的事,就是在他手里判的,金家上下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他要重生二十二年前的旧案,莫说是别人,就是刑部当差的一些官员都觉得这事儿难办,三年前的案子证据都不好找,二十二年前,物是人非。

但这事儿势头还挺大,恰逢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就在这时候翻旧案来审,里面含义许多重。

对於百姓而来,好官就能令他们崇拜,刚正不阿,能审理好案子绝不偏帮,能还百姓公道的,他们就会推崇他,自然地,比起那些觉得难办的人,许多百姓无条件坚信薛大人一定可以把案子重审好。

九月十一开审这天,刑部公堂外的人尤其多。

最初这些百姓并不知道重审的是什么案子,等到案子开审时才知道是二十二年前何家的案子,可这何家又是哪个何家?

二十二年过去,何家原来住的那一带已经被夷为平地建作他用,那些邻居,搬的搬,有些还住在那附近的也都过世了,在外围着的这些百姓,这么多年前要么没出生,要么还是个孩子,所以不清楚何家的案子到底是什么案子。

过了会儿,其中年长些的,对此事有所耳闻的,便开始凭借记忆说了起来,不过他们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何当家犯了什么案子,而是何家的那场大火,那场大火在许多人心中都留有印象,大半夜的熊熊大火照亮了半边天,第二天,整个何家就剩下了一堆废墟,据说是因为灵堂里点的蜡烛的缘故,被吹倒后烧着了白绫,这才引起的大火。

一刻钟后,外头围着的这些百姓粗粗了解了个大概,二十几年前,何家那做药材小买卖的当家犯了事,以次充好,还掺假药,送去药铺之后吃死了人,所以官府把他抓回去,没几天他就认罪了,认罪之后挨了板子,他良心上过不去,就在牢里畏罪自杀。

这案子当年定的很快,二十几年过去被翻出来,难不成里面有冤屈不成。

百姓们恨不得能挤进去听个清楚,这厢公堂上却是安静的很,关阿婆跪在那儿,她的身边还跪着几个人,堂上的刑部尚书才听完属下禀报,遂问关阿婆旁边的一个老头:「金掌柜,你开药铺多年,经手过无数的药,难道不知药材送来的好坏?」

老头看了关阿婆一眼,二十几年过去,当初尚在中年的药材铺掌柜,如今已经是老头一个,不过即便如此,那眼神还是一样的,当年他是怎么在公堂上指证何涌给的药有问题,如今他还是这么回答:「回大人的话,自打开药铺以来,每一笔进货我们都是记的清清楚楚的,何涌三月给我们送来的药,四月时有客人拿药方来配药,是伙计给配的,等到出事的时候我才知道,说来惭愧,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与他合作多年,见他老实忠厚,是相信他才没细看,没想到酿成了大错。」

金掌柜说的一脸悔恨,一旁的关阿婆跪在那儿,沉着脸没说什么。

薛大人又问:「即便是送过来的药有问题,挑拣的时候就该知道,难不成金掌柜你一个开药铺的人,对这人命关天的事都这么疏忽?买回来的药都不经挑拣晾晒,直接拿来配给客人?」

「回大人的话,那些药是我亲自挑的,可坏就坏在,当时根本瞧不出来,不管是看着还是闻着,都是好的,谁想掰开来才知道是次的,那些黑药商惯用的伎俩,用这样的办法来蒙混过关,还在里面掺假,也是我太过於相信何涌,当下没察觉出来,这才害了人。」金掌柜说着说着便开始捶胸,脸上满是悔恨,当年他因为这案子赔了许多银子,铺子的声誉也受了影响,二十多年过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过去赚的银子全贴里头了。

「何夫人,你可有当年你丈夫买卖药材的账簿?」

关阿婆摇了摇头:「都烧了。」一场大火把何家烧的什么都不剩,别说是丈夫生前买药时记的账簿,就连他们的东西都没留下半件。

薛大人拿出了厚厚一沓的旧纸:「这是二十几年前,何涌在外收购药材时写下的单子,这几份就是三月在外收购的,案卷中所说,是药方中的黑山栀有问题,但何涌收购的药中却没有这味,他没收购这味药,金掌柜你当时又是如何记得账的。」

「大人,这我怎敢欺瞒胡说,我的账簿上写的清清楚楚,当日从他那里买了那几味药,给了多少银两,不可能有错,至於他当初是怎么与别人写的,我就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