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2 / 2)

玉枝骄 苏小凉 3969 字 2个月前

施正霖从苏锦绣身上收回了视线,平静着神色,语气淡漠:「她可以这么做。」

话音刚落,刘莞儿就被那两个婆子给拖出去了,陈怀瑾又嫌她太吵,在她脖子上给了一掌,彻底消停。

「反了,反了,承南啊,你看看你这女儿!」苏老夫人瘫在椅子上,被这这一番话震的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如今却是哭着大喊,「你爹屍骨未寒,你就要把她发卖掉,传出去这苏家还有何颜面!」

苏锦绣转过身,嗤笑了声:「你不是想要继承香火么,你儿子和儿媳妇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有什么颜面。」

「你,你!」苏老夫人指着她,颤抖着手吐不出字来,双眼瞪的十分恐怖。

苏锦绣朝她走去,微倾下身子,一字一句道:「祖母,我想你还是不要生气的好,再多活几年,活的久一点,等苏家这些列祖列宗全都投胎转世,否则你又什么脸面去见祖父他们,有什么脸面告诉祖父你亲手葬送了儿子和儿媳妇的性命,把这个家活生生给折腾散,告诉苏家列祖列宗,苏家这么多年来攒下的基业,就都毁在你手里了。」

苏老夫人看着她,涨红着脸,胸口剧烈起伏着,忽然,身子一抽直接晕了过去。

林妈妈连忙扶住她,红着眼眶求苏锦绣:「大小姐,请您千万不要赶老夫人出去。」

苏锦绣这么站着,除了林妈妈之外,也没人敢上前来搀扶晕过去的苏老夫人,更没人敢动一下去找大夫,苏锦绣喊了声清竹:「去给老夫人请大夫。」

林妈妈掉着泪,想说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夫人为什么会死,老爷为什么会死,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如何能不清楚。

「林妈妈,我不会卖了苏府,你和祖母仍旧可以住在这里,发配掉那些多余的人,荣园里你留几个趁手的人。」苏锦绣看着苏老夫人,眼底不参一丝情义,「她是我祖母,我会好好供养她到百年,我不会做给爹娘丢脸的事,把人赶出府去。」

她要她长命百岁活着。

大夫很快来了,将人抬到了后厢房,苏锦绣捧起牌位,将其放到了祠堂内,和宋氏的并列在一起。

「爹,娘,你们且安心,我过得很好。」苏锦绣跪在蒲团上磕了几个头,抬起时,泪眼迷蒙。

她有好多话想说,更想能躲在娘的怀里哭一场,可到了嘴边,她却得笑,这样他们才不会担心自己。

起身走出祠堂,施正霖站在院子中。

苏锦绣走下台阶,到了他面前,两两相望,苏锦绣看他好像是瘦了。

「我爹的事,麻烦你了。」

「那是我岳父。」

苏锦绣微笑,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最后却落在了他领口上,滑落下来,轻轻问:「你娶我,是不是为了当初我娘的嘱托。」

施正霖垂眸看她:「不是。」

苏锦绣却没有再往下问,而是道:「三日后我就要回去。」

「娘很想你。」

苏锦绣朝院门口走去,声音悠远而至:「我明天回府看她。」

………

苏锦绣回到施府后,施夫人拉着她,安慰了好一阵后,红着眼眶抱着苏锦绣,心疼的不得了。

「好孩子,关北门都打回来了,你也该回来了,这儿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娘,莫要再留在那儿了。」

「娘,塔坨族虽然已经退出关北门,但并未平定,我答应您,会照顾好自己,到时候回来再好好孝敬您。」苏锦绣看着施夫人,心中打定了主意,将来不论她和施正霖的关系如何,她都拿施夫人当娘一样看待。

施夫人知道劝不住她,抹着眼泪:「好,那好,娘听你的。」

在施府呆的这两日,苏锦绣都是陪着施夫人睡的,施夫人心中知晓两个孩子之间还有芥蒂,但有些事得他们自己来化解,她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束手无策。

第三日,苏锦绣出发回关北门前,施正霖让她把林牧一同带去关北门。

可谁想,他的这个决定,会让他们阴阳两隔。

两年多之后,捷报传来没多久,随之而来的噩耗打的施家上下都缓不过来,施夫人直接哭晕了过去,施正霖几番入宫,得到的却是杀人凶手林牧逃走了。

一个多月后棺木运回上都城,施家沉浸在一片哀伤中,丧事那几日,皇上带着娉婷郡主和季世子前来吊唁。

皇上应允会全力捉拿林牧,待追捕归案,就会给他一个交代。

施正霖却是直直看着皇上身旁的娉婷郡主,神情尤为冷静:「是臣识人不清,将其留在身边多年还派他去关北门保护臣妻,不过臣已经查到他是受人指使,皇上,从苏统领前去西平府,五年间塔坨人才初有退兵迹象,有人就迫不及待要杀了苏统领,要让关北门群龙无首,重新置入混乱境地,其心可诛!」

娉婷郡主看向他,眼底湿润,隐隐含着泪,满是对他丧妻的同情:「施大人,林牧是先帝赐给你的护卫。」

施正霖转头看了眼棺木,继而求皇上道:「苏统领之死疑点颇多,绝非个人恩怨,请皇上允臣调查此事。」

皇上答应了。

五日之后下葬,丧事过后,施正霖告假半年,离开了上都城。

半年之期快满的时候,施正霖回了上都城,带回了娉婷郡主私通塔坨族,联合林牧谋害苏统领的证据。

除了书信之外,其中还有她前去胶安时,拜访过林牧学艺寺庙的证据,而那些和塔坨族的书信往来,可以追溯到六七年前,塔坨人攻破关北门直入西平府。

甚至,施正霖还翻出了她和多年前谋反未成,死在牢中的定北王,旧事交往甚密的证据。

这些证据被一样样呈递到皇上案前,之前甚至毫无征兆,而这所有的证据里,没有提及半句娉婷郡主与苏锦绣的私人恩怨,林牧之所以杀苏锦绣,是受了娉婷郡主指使,要帮忙除掉塔坨族的眼中钉。

娉婷郡主无从解释那些是她笔迹的书信,也无从解释她和林牧的关系,她很快就被打入了天牢,从受人敬仰的郡主一下跌成了阶下囚,连她自己都没料想是这样的结果。

半个月之后,刑部传出了要将娉婷郡主问斩的消息,几日后的一个下午,围场之中,娉婷郡主狼狈不堪被绑在柱子上,在刑部尚书下令前,林牧出现了。

施正霖陪在皇上身旁,亲眼看着林牧将人从柱子上救下来,众目睽睽之下,破开重围将她带离围场,哗然一片。

皇上的脸色无比阴沉。

施正霖望着追出去的官兵,这些人会紧追不舍,却怎么都追不上,让他们逃个几日,最后和几个「塔坨人」汇合后,再被一举拿下。

这样才是人赃并获。

那些书信自然是施正霖编造的,他用了半年时间走过胶安,又去过建昌府和关北门,用八年前娉婷郡主去胶安所写过的书信,来仿制了她那时和塔坨人之间的书信,近几年笔迹有变化,宫中很容易就能找到她的笔墨。

这些证据拿到皇上面前后,皇上是持怀疑态度的,娉婷郡主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定北王是为了谋反,娉婷郡主是为了什么。

可如今这缘由已经不重要了,皇上亲眼看着林牧将她救走,今日还有这么多人在场,几天之后,他会更加确信,到那时候,不论娉婷郡主说什么都是无功。

通敌叛国的罪名,不止是死罪。

皇上等不到人抓回来就怒意冲冲回了宫,南药走到他身边,见他一直看着台上的木柱:「你有没有后悔,当初就该用这样的办法除掉她。」

「晚矣。」对他而言又岂止是后悔,他最痛恨的还是自己,他让林牧前去,是想帮她尽快平定战事,这样她就可以早点回来,可就是这个决定,要让他悔恨一辈子。

「你最该后悔的,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南药看着好友这半年来一下苍老下来的模样,想说的缓和些,却发现不论怎么开口,苏锦绣的死,对他而言都是残忍的事。

施正霖抬起头,天湛蓝的,像是被洗涤过,纯净的不像话。

他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如这天空一样,而这一份纯净,是他一直小心翼翼想替她维护住的。

他错的很离谱。

看得久了,他彷佛看到了她的笑脸,小心翼翼又期盼着,就这么看着他,笑的动人。

「以后我叫你子凛还是相公好?」

「还是叫相公好不好,以后只有我能这么叫你,别人谁都不许。」

「我爹娘都叫我蓁蓁,往后,你也这么叫我,好不好。」

施正霖胸间一闷,脸上撑开一抹笑,看着那逐渐淡去的笑容,哽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