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 / 2)

龚青岚了然的点头,突然,灵光一闪,眼底闪过狡黠,道:“不对,你太狡诈了。在他们没有转过弯来,你用言语带跑他们的思路。忘记我的名字在族谱的事儿,随后你拿乔了。只是,你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的手脚?”

“在原属於我排名的地方,后面用金粉写了你的名字,随后,用一层白粉掩住。当他们写下我的名讳时,那粉被他们用衣袖不经意间拂去,便露出溶有金粉的字。”齐景枫早料到今日之事,不会太过顺利,果然,如他所料。

看着她明艳的容颜绽放着清浅的笑,如珍珠般,流转着如皎月白的光芒,满室生辉。身上一件白色的锦裙,银丝勾绣着精致的梨花。被微凉的风吹拂,裙摆悠悠飘卷,宛如梨花绽雪,洁白晶莹,风骨清新。

“却也不是完全作假,你本就祥瑞高照。”齐景枫眸子一暗,嗓音微哑,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酥酥痒痒,龚青岚忍不住娇笑出声,忙伸手将他的推开,搓着泛红发热的耳根。

“成翔已经回了国公府,不轻易的出府。太妃寻不到机会,我猜想,大约今夜会是个好时机。”齐景枫复又将她抱回,下颔抵在她的肩上,低哑的说道。“你可要有其他的准备?”

龚青岚敛眸沉思,成翔他大约也知晓慕思雨死的诡异,心中存了几分谨小慎微。却尤不知他已经无形间,与魏太妃结了仇。

“自然要做。”龚青岚坐在他的腿上,轻轻抚平整他微散的发,触及他询问的目光,微微别开视线,并没有打算将心里头的算计说出来。想要岔开话题,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眼角落在他的衣摆上,伸手撩起他的袖摆,上面绣了一圈如意暗纹,痕迹极淡,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是挥袖间,流光挥洒,如玉珠滚落。“我只以为你衣裳,不过是滚了一圈金线,倒不知还绣有暗纹。”

“我以为你早已知晓。”齐景枫自是知晓她转移话题,也不点破。清隽的脸上笑容四溢,如波光浮曳,暖了她的心头,每一寸被风吹冷的肌肤。面容熏红,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以为你高风亮节……”

“高风亮节便不许衣裳印纹?”齐景枫挑高浓墨挥洒的眉,打断她的谄媚奉承。

龚青岚干笑了几声,不知如何应答。本想转移话题,却不知又落入另一个深坑。却也意识到,对他终究是疏忽了,做得还不够好。

齐景枫似乎看出她所想,轻叹道:“这也好,我们也是心意相通的。”说罢,起身拿出一个包袱,慢条斯理的拆开,里面是一件折叠整齐的衣裳。

齐景枫抖开,月白的锦袍,与他身上的并没有什么不同。袖摆处,同样有一圈银线绣制的如意暗纹。

龚青岚一怔,随即了悟,这是她给他做的衣裳。

“你从哪里找出来的?”龚青岚斜睨了齐景枫一眼,这都没有送给他,就私藏起来了。

齐景枫一本正色道:“昨日里收拾箱笼,瞧见里头有一件我的衣裳,便放入我的箱笼。”

龚青岚就不信这男人不知这衣裳不是他的!

狠狠的瞪他一眼道:“你岂会不识得自个的衣裳?这是我给……”

“嗯?”

龚青岚轻哼道:“这原本是要给我家石头做的。”

齐景枫眉头抖了抖,脸色倏然阴沉。将衣裳放在桌上,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玉扣上。

龚青岚疑惑的看他一眼,齐景枫淡淡的说道:“解开。”

“自己来。”龚青岚推开了齐景枫,转身欲走,被齐景枫抓住了手腕:“我试试便知,这衣裳是给谁的。”

僵持不下,龚青岚只得为他解开,脱下了外袍,将自己做的衣裳,给他穿上,刚刚合身。只是袖口处,有些窄。“先脱下来,尺寸不对,我修改一下。”

齐景枫任由她脱衣,转身自背后搂住她道:“成婚几月了,你都不知我喜好,尺寸,着实该打。”话落,轻如羽翼的吻,落在她的脸颊。

龚青岚也自觉失职,可看着外边的天色,将衣裳扔给他,道:“府中要宴请燕北名门大族,你少不得要露脸,赶紧的过去,莫要冲了,授人话柄。”

齐景枫仿若未闻,抱着她耳鬓厮磨一番,适才眷念不舍的离开。

——

燕北王府选择过继的人选,让整个燕北等着看戏的名门望族,都大跌眼镜。

原本以为是从哪个旮旯里选一个旁支的人过来,却不曾想,是齐府大少爷!

众人心底满是疑惑,齐府与燕北王府早已撕破脸,又怎得会将家主过继给燕北王府?连带着偌大的身家!

非但没有看到笑话,反倒是让他们自心底油然而起的危机。

燕北王府本就是不能撼动的存在,如今,与庞大财富的齐家大少联合,不是谁都能轻易动得。甚至,从今往后,皇上动手,都要三思!

龚青岚站在王府中央,眺目远望,红墙高瓦,亭台高阁如山峦延绵不绝,琼楼玉宇,淡金色的阳光下,金光烁烁。

成翔尾随着龚青岚而来,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发髻随意绾起,几缕散发,黏贴着她的脸颊,迷离了她明艳动人的面庞。冷风渐起,吹卷着她拽地的长裙,如迎风怒放的玉兰。

似有清淡迷离的香气,随着清风,吹拂到他的鼻端,竟是隐隐有几分醉意。

看着龚青岚的目光,不由变了几变,正欲走上前去,却见她朝一旁的厢房盈盈而去。

成翔食指抆拭着鼻端,上面似乎还萦绕着她的幽香,身体某处,竟是有些躁动。脚步,不由自主的追随了上去。

穿过羊肠小道,来到一排小矮房,只见她闪身进去,门扉便被啪的合上。

成翔打量着四周,一排一排的小矮房,围成一个正四方形,中间庭院里栽种一颗高大的灵犀树。树下有一方石桌,上面散落着针线篓子,飘零的几片落叶。并没有一个丫鬟奴仆,处处透着宁静清幽。

目光灼灼的盯着龚青岚所在的屋子,再次四顾,没有异常后,阔步走去,推开门扉,径自闪身进去,阖上了门扉,落了栓。

——

燕王府宴客的大厅,依旧是男左女右,中间用屏风隔开。

龚青岚浅笑吟吟的落座在燕王妃的身旁,替燕王妃布菜。

燕王妃眼角堆积着笑容,按住龚青岚的手说道:“不兴这些个规矩,我有丫鬟伺候着。你们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

龚青岚也不勉强,放下筷子,端着茶水浅啜。

席间其他人,目光在燕王妃与龚青岚之间打转,气氛极为的微妙。在座的都是内宅主母,都是人精。自是知晓燕王妃先前打算将她的侄女,下嫁给齐景枫,不惜反目相逼,最后虽不知怎得和好如初。但是根据她们的经验分析,燕王妃断然与龚青岚有隔阂。

平阳郡主最是兴奋,当初也是共坐一席,被燕王妃与龚青岚两人落了她的脸面。一个女儿因着龚青岚残了,一个女儿不知死活。心里怎么会不怨恨?

摸着身上粗糙的布料,劣质的首饰,更是恨毒了龚青岚。若不是她吹枕边风,齐景枫不会与李庸撕破脸,也不至於穷困潦倒,天天清粥小菜,吃得嘴里寡淡无味。

如今,看到他们二人撕破脸,心里笑得直打跌,面上控制不住的两颊肌肉抖动,狰狞可怖,她却是一无所觉。

“当初瞧着燕王妃与齐少夫人有婆媳缘,这不,倒真的印证了本郡主的想法。”平阳郡主心里痛快极了,两个仇家住在一起,不得天天斗个你死我活?她恨不得两个都去死了,可苦於没有出手的机会!

平阳郡主一开口,席间便是鸦雀无声,没有人应承,权当她是空气。

当初她得势,心胸狭隘不说,且喜欢挑拨是非,这里的人大多不会与她有交情,不过是因着她的身份,给几分薄面。如今,李庸上调无门,反倒因受贿而被贬官,他们压根不将平阳放进眼底。

平阳郡主似乎后知后觉的发现,紧紧的捏着筷子,眼角看到满桌的山珍海味,将方才的不愉快抛掷脑后,直接断过一个盘子放在眼前吃。

龚青岚眸光微闪,看着平阳郡主这般落魄,呵呵一笑,不知是谁将平阳安置在主席。以她现在的身份,配不上这个位置。

燕王府眼一眨,便招呼着诸位道:“这是龚青岚,景枫的妻子,燕王府的世子妃。”

龚青岚端着一杯酒水,敬了众人一杯。齐景枫在族谱上改了姓氏,大约是改了姓氏名字不大好听,他便不许人连名带姓的唤。

除非,依旧是唤他齐景枫,便是没有异议。

她却是恶作剧的,趴伏在他的身上,一声一声的喊着安景枫,当时他的脸就黑了,随即转白,变青,涨紫。

想到此,嘴角流泻一抹笑意,燕王妃有些不明所以,却听见平阳郡主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的说道:“哟,听说你们入族谱的时候,祖坟给人刨了,这是真是假?那这族谱入了么?京都曾经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那媳妇可惨了,当即被休赶出夫家。”

话中的深意,却是暗指龚青岚是个灾星,你们不休了,还当宝捧着,没瞎吧?

龚青岚也不计较,与平阳这样的人较真,没得失了身份。

平阳见众人不理会她,正欲开口,便听到有人惊呼道:“太妃,不好了,康嬷嬷要自尽。”

魏太妃霍然站起身来,康嬷嬷是她陪嫁的丫鬟,自小便是在与她一同长大,极为的亲疏。为了伺候她,至今都不曾出嫁。

怎得没事儿,便闹着自尽了?

“发生什么事了?”魏太妃冷静下来,询问着奴才。

奴才看着成国公府的位置,吱吱唔唔的说道:“康嬷嬷今日身子不适,便半道转去了下人房休憩,成……成二公子,摸进了嬷嬷的屋子……”后面半句话,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魏太妃脸色大变,就连成国公与成夫人都变了脸色,一同疾步朝下人房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也跟着去看热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下人房,便听到康嬷嬷撤着嗓子嘶喊不要活了,这么大的年纪,遇上这等腌臢事。

魏太妃让人架住跪倒在地,不断磕头的康嬷嬷,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康嬷嬷一见到魏太妃,伤心欲绝,哭喊道:“太妃,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累得心慌,便在屋子里休憩,迷迷糊糊间,有人……有人摸上奴婢的床,奴婢以为是哪个贼子要偷盗,可……可这登徒子,竟是要毁奴婢的清誉!”

众人看着脸上布满皱褶的康嬷嬷,看了眼气宇轩昂的成二公子,嘴角都忍不住抖了抖,这也下得了嘴?

魏太妃陡然间目光凌厉的看向成翔,眼底深处似有火焰燃烧,不过片刻便是散去,布满了怒火:“嬷嬷品行端正,洁身自好。伺候本宫,便是一生未嫁,你竟是……竟是……”太妃闭了闭眼,后面的话,也是难以启齿,却更加让成国公府羞愤不已,无地自容。

成翔双手握拳,眼睛红的似要滴出血来,阴鸷的盯着隐匿在人群中的龚青岚,笃定这件事,是她陷害他。

心中大恨!竟是又中了这个女人的毒计!

看着年老色衰,比他养母都年迈的康嬷嬷,成翔犹如吃了苍蝇,心里恶心,却是吐不出来!几乎要憋成了内伤!

“我没有轻薄她。”成翔断然是要否认,在场的人,谁会相信他会对一个做他祖母的人下手?

康嬷嬷一听,嘶喊的嗓音,能震碎了众人的耳膜,悲愤的怒骂道:“老奴……老奴只求一死,以护清白!”双手捶胸,微散的衣襟敞开,露出松弛,堆积着层层皱褶的脖子上,一点刺目的玫红。

成翔如遭雷劈,他根本就没有亲上!

那会子他以为是龚青岚,便爬上了床,抱着人,正要亲吻下去,却看到花白的头发,与身上的一股子老年人的气味,便发觉不对。可为时晚矣,当即被康嬷嬷踢翻在地。

“成国公,你们有何话说?人赃俱获!”魏太妃满脸的厉色,一副不打算轻饶的表情。

成国公与成夫人心中也是难为,康嬷嬷是魏太妃的心腹,遇到这等龌龊事,又岂会罢休?

看着满脸狠色的成翔,又不忍心将他推出去,只得说:“康嬷嬷说是犬子轻薄,可有证据?兴许这其中有误会。”

证据?

康嬷嬷指着成翔,讽刺的说道:“他被我踢翻到床下,当场捉住还不能够断罪?他爬上我的床,抱着我是找错乳母了么?”

噗呲——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龚青岚眼底藏不住笑意,这康嬷嬷是个泼辣的,当即落了成国公的面子,连带奚落成翔没断奶,这才爬错床。

不管是哪一种,对成翔来说,都是屈辱。

成国公穿着灰青色的锦袍,国字脸,浓眉大眼,长相一般,却又违和的透着几分儒雅。听到这番话,亦是气的脸色涨紫。

“翔儿,当真是你轻薄了康嬷嬷?”成夫人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昏厥过去,可一想到重要的事儿没处理好,便掐着人中清醒过来。

成翔进退维艰,咬牙饮恨的指着龚青岚说道:“母亲,儿子没有。是她陷害儿子,将儿子引到这里来!”

龚青岚失笑道:“成二公子真会说笑,我虽然自今日后,便是燕王府的世子妃,可对府中却极为的陌生,连自个居住的院落到府门,都是不认得路,如何将你引到这里来?”

“对呀!我们翔儿也是初次来燕王府……”成夫人话不曾说完,便被人打断。

“我方才在亭阁里,见到屋顶有人飞来飞去,当时也没有在意,如今看来……”说到这里,似乎察觉到失言,连忙住嘴。

众人细细一琢磨便清楚了,成翔是将帅,自是有一身了不得的武功,站在屋顶,轻而易举。而这恰好堵住了成夫人的话,站在屋顶,可以将燕王府的全景,尽收眼帘。

“我与成二公子无冤无仇,不知你为何要陷害与我,挑拨我与燕王府的关系。”龚青岚眼底有着疑惑。

成国公府却是心中一震,她话里藏话,浅白的就是说成翔个人的恩怨,往深处说,便是连带着,牵扯到了成国公府,受了他们的唆使。

“世子妃,是犬子无礼,你莫要计较。”成夫人也意识到这一点,连忙赔礼。

龚青岚也不为难,她要对付成国公府里的人,也就不会绕一大圈,若她不依不饶,倒真的会得罪了二人,那便得不偿失。

“你胡说!当时你在荷塘边,闪身来了下人房。”成翔被激怒,如同一头狂暴的野兽,恨不得将龚青岚给撕碎了。

龚青岚吓得失色,朝后退了几步道:“我开宴便是在大厅,何时在荷塘?成二公子莫要如此含血喷人,辱了我的清誉。”顿了顿,龚青岚继续说道:“成二公子,我就算在荷塘,来了下人房,与你来此轻薄康嬷嬷没有任何的关联吧?难不成你说是我将你打晕了,下了药,将你送到康嬷嬷的身侧?”

成翔哑然失语,他不能说是对龚青岚起了不轨之心。

成国公却是从中品出味来,他知晓成翔对冉儿的感情。可冉儿坠楼,与龚青岚无关,她也是被人陷害。柳倾□已经死了,他以为这段恩怨算了了。

谁知,这臭小子,如茅坑的臭顽石一般,固执的要对付龚青岚,这下可好,中了对方的计,又能怪得了谁?只能自食苦过了!

“成国公,令公子轻薄康嬷嬷不认账,反倒是怪罪我们世子妃,这样的缺失品性教养,没有任何担当,如何能做好将士统帅?康嬷嬷是本宫的心腹,放她出嫁,心里万份难舍,可若是留下来,她如何苟活?如今,只得让令公子娶了康嬷嬷。本宫自会是康嬷嬷的娘家,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魏太妃安抚的托着康嬷嬷起身,目光锐利的看着成翔道:“嬷嬷,你随在本宫身边四十年,本宫也不会让你委屈了去。”

成翔当即就傻眼了,娶她?

一个年纪大,又身份低贱的奴婢?

成国公也不曾料到是这样的后果,看着夫人哭的泪人儿,也是无奈,就怕别人就是等着他栽进陷阱。

“魏太妃,可否卖我一个人情,看在过往的交情上,这件事情……”成国公想要争取一下,毕竟对付不是有身份的人,只是一个奴仆。

魏太妃毫不留情面的打断,目光坚毅,不容置喙:“本宫会拿出空白圣旨,给康嬷嬷与令公子赐婚。”顿了顿,说道:“本宫会请旨替康嬷嬷请封,认作义姐。”一语定下了成翔所有的退路,且要恭敬的伺候康嬷嬷。不能娶回去,偷偷的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