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的家眷,原本就比寻常女子坚强。父兄时不时的要领兵出战,女眷若只会哭泣担忧,纯属无能、无用。
裴三爷回想起自己见魏国公的情形,心中很有些疑惑。岳父虽口中说着是寻常战役,不必担心,可他的目光、神色中都有苍凉之意,难不成这场仗很难打?很艰苦?
「不能说,说出来娘子会担心的。」裴三爷只好把这话搁在心里。
裴珩、裴璟、裴琳三兄弟知道外祖父佩将军印出征,都很是雀跃,「外祖父旗开得胜!」对外祖父能打胜仗,确信无疑。
裴三爷看着满脸兴奋的儿子们,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找了个没人的时候,悄悄问阿玖,「你三婶婶的爹爹领兵打北元去了,乖囡,他老人家能不能打赢啊?」
阿玖正玩着一个布娃娃,闻言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三爹,我……我不是预言家……
裴三爷的目光有些忐忑不安,又满怀希望。阿玖眼珠转了转,又歪着小脑袋装模作样的深思片刻,方粲然一笑,快活的点头,「能。」
能不能的我哪知道?不过,先哄哄您吧,让您舒心几天。
但愿能打赢啊。
裴三爷兴奋的抱起阿玖,把她高高抛到半空,「乖囡,小福星!」阿玖说能,岳父会打胜仗的!
阿玖咯咯咯笑起来,不过,笑容中颇有心虚之意。那个,三爹,我是很爱国的,但愿魏国公能驱逐胡虏,凯旋归来,不过,这只是我的理想啊……
若是和事实略有出入,概不负责,概不负责。
阿玖日子过的很舒适。她已经有一岁半多,不光走路越来越稳,说话也越来越清楚了,时不时的蹦出句整话,童言童语,十分趣致。
裴太守性情严谨,所有公务都记录在案,详细而准确。「给阿玖记下来。」裴太守回到家,抱着小孙女微笑,「把咱们小阿玖的童言童语都记下,等阿玖长大了,给她看。」
裴二爷和林幼辉都觉得这是好主意,积极响应,特地做了个小册子,遇到阿玖说了什么好玩的话、做了什么有趣的事,便用流畅圆润的书法记录下来。
「厚此薄彼,有失公允。」方夫人笑话丈夫。咱们有孙子有孙女,怎地只有阿玖有这待遇?
「孙子一辈子都是裴家人,阿玖长大了却要嫁到别人家。」裴太守言语唏嘘,「夫人,咱们顶多留她到十六七岁。」
等到阿玖嫁了人,祖父、祖母岂不寂寞?翻翻小册子,也是个念想。
方夫人紧张起来了,「若提起这个,我便想早早的给阿玖相看小女婿!老爷,阿玖得嫁个知根知底的人家,得离咱们近,小女婿要清秀飘逸听话才华横溢……」
裴太守黑了脸,「过十六年再想。」
这么悲伤的事,往后再说。
方夫人点头,「老爷说的是。」
祖母和祖父是一样的,舍不得阿玖。
裴太守这官当的清而不刻,关心民生。阿玖在府衙后宅长大,耳濡目染,对这个时代的法制了解到不少,也很感兴趣。裴太守在府衙审案的时候,裴二爷经常会去帮忙,阿玖便会缠着父亲,要同去。
裴二爷溺爱女儿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不到两岁的小女孩儿想要旁听审案,他竟也肯答应。
阿玖乖巧的坐在后堂,前边审案子的时候,她一点声响也无,裴太守根本不知道后边坐着个小孙女。
不过,阿玖也不是什么案子都能旁听,风化案、杀人案裴二爷是不肯带她去的,兄弟争产一类的民事纠纷,可以。
「亲兄弟还要争!」阿玖听完案子,揪揪小鼻子,表示很不理解。
「一个比一个笨,不会算帐。」裴二爷笑,「总共也没多少家产,仨核桃俩枣的,值当么?也不算算,去掉请师爷的银钱、衙门里的使费,自己能落着多少?又白白损失了兄弟情谊。」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为了些须家产兄弟翻脸,得不偿失。
阿玖连连点着小脑袋,表示同意。
这个时代也是有诉讼费用的好不好,成本并不低。这争产官司打的,殊属无谓。
「咱家多好,不吵架。」阿玖嘻嘻笑。
裴家兄弟之间很和气,不会争东争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