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徐家
这是徐氏出嫁之后第一次回娘家,魏国公府上上下下都重视的很。徐氏的车才到街口就有管家接着,「六姑奶奶,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盼着您呢。」到了府门前,侄子徐潜等候已久,「六姑母,您可算来了。六姑丈,小表弟,这边请。」
徐氏离家多年,看着门前龙飞凤舞的「魏国公府」四个大字,感慨万千,「阿珩,阿璟,阿琳,这便是外祖父家了。」三兄弟又是好奇又是羡慕,「娘,外祖父家看着真气派!」徐氏温柔笑笑,是啊,魏国公府,能不气派么。
一家五口进到厅中,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坐在上首,两边黑压压的或坐或站,徐氏的哥哥嫂嫂、侄子侄女,有几十人之多。「外祖父家人真多啊。」裴珩、裴璟、裴琳三兄弟见了这么多人,心中都是惊叹。
坐在上首的魏国公夫人眼泪一下子便流了下来,「阿仪,六丫儿,你总算舍得回来了!」魏国公微笑,「朝思暮想的,孩子好容易回来,你倒哭上了。」徐氏也流泪,「爹,娘,女儿不孝。」和魏国公夫人相拥而泣。
徐氏的嫂嫂们过来劝慰,「六姑奶奶好容易回来了,应该欢喜才是。」可是魏国公夫人多年不见亲生女儿,徐氏多年不见亲娘,哪是她们能劝下的。
魏国公且不看妻子和女儿,目光投到面前的三个孩子身上。好,很好,阿珩,阿璟,阿琳,个个都是好孩子。
裴三爷牵着小儿子裴琳,低声埋怨道:「娘子,你哭成这样,知道的是你思念双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裴琳跟他爹很有默契,伸出小手牵牵徐氏的衣襟,「娘,您别哭了,你再哭,人家还以为您在我们裴家受委屈了呢。」可怜徐氏正哭的伤心,听了这爷儿俩的话,却又想笑。又想哭又想笑,很难受。
裴三爷转向魏国公,表白心迹似的说道:「岳父,小婿平时待娘子是极敬爱,极好的,她哭成这样,可不是因为小婿欺负她。」裴珩、裴璟、裴琳三兄弟点头附合,神情认真。
魏国公夫人也是正伤心着,听了这话却又想笑。她接过儿媳妇们递过的帕子,拭着眼角的泪水,「六丫头,快别哭了,你若再哭,女婿该着急了。」说着玩笑话,慢慢收了眼泪。
裴三爷和徐氏带着三个儿子给魏国公、魏国公夫人磕头,魏国公夫人眉花眼笑,「快起来,快起来。」招手叫过三个外孙,一个一个拉着手看过,喜欢的什么似的,「国公爷您瞅瞅,孩子们多俊!」魏国公微笑,「不只俊俏,还温文尔雅。」夫妇二人看着外孙子,满意极了。魏国公夫人命人拿过三套文房四宝,三个绣着马上封猴的锦绣荷包,给外孙子们做见面礼。裴家三兄弟行礼拜谢,魏国公夫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孩子,拿着玩罢。」
中午是家宴,却也有戏有酒。大花厅前搭了戏台子,水袖飞舞,琴曲悠扬,悦耳动听,花厅里头一架落地老红木雕花屏风隔开男席和女席,一家人听着曲,叙着家常,多年没见,都有说不完的话。
徐氏的嫂嫂们、侄女们冷眼看着,六姑奶奶脸色白里透红,娇艳美丽,显然日子是极顺心的,既替她高兴,又觉得有些纳闷。她心气儿那么高,差一点便做了侯夫人,可是后来嫁了个文官家的小儿子,至今也没什么功名,她竟也甘之如饴?真是令人想不到呢。
酒宴过后,魏国公夫人和女儿回去说私房话,裴三爷和裴珩、裴璟、裴琳被魏国公叫去了正院。魏国公头回见外孙们,希罕的很,一直很温和,半分不凶。裴珩等人也不知道外祖父平时是什么样子,见他和善,也就和他亲近。
魏国公夫人细细问了无数事,满意点头,「阿仪,知道你这样,娘也放心了。你不知道,你才出嫁的那会儿……」魏国公夫人没往下说,徐氏却是明白的,「娘,我知道。」那几年,不光爹娘担心,公婆也是担心的吧?自己心不在焉的过日子,他们哪能不知道。莫说公婆了,就是相公那样大咧的人,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他前些年待自己是什么情形,这几年又是什么情形?不一样的。谁都不是傻子,有没有付出真心,枕边人难道会不知。
「娘,我和相公,真的是很好很好。」徐氏微笑说道。
魏国公夫人笑话她,「这没羞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所言不虚。」徐氏扑进怀里撒娇,跟她不依,魏国公夫人笑着哄她,母女两个闹了好一会儿。
「对了,娘,爹好像不怎么出门,不怎么管事?」徐氏从魏国公夫人怀里直起腰身,理着鬓发,「他老人家一向是诸国公之首,如今好似半隐退了一样,我一直纳闷,却不好写信问。」
魏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阿仪,你爹不让告诉你,他……他受了伤,很重的伤。」
天庆五年的那场战役,他不错是打赢了,可是胸部中了一箭,几乎丧命。
「阿仪,你爹事后才告诉我,他出征之前,就有很不好的预感。」魏国公夫人心疼的说道:「果不其然,赢虽赢了,却是险胜。」那场仗,打的很艰苦。
徐氏大惊,「很重的伤,重到什么地步?哪里受的伤,您告诉我,快告诉我!」她急切的问着,声音中满是悲痛之意。
魏国公夫人抚慰的拍拍她,「胸口中了一箭,不过,没事了,如今没事了。阿仪,莫怕,莫怕。」徐氏热泪滚滚,很觉后怕,胸口中箭,爹险些丧命……
魏国公夫人温柔的替她抆着眼泪,「不哭了,乖女儿,都过去了。」她越劝,徐氏哭的越厉害,爹胸口中箭,自己这做女儿的却无知无识,根本不知道,情何以堪。
「你爹这一隐退,靖海侯抖起来了。」魏国公夫人一边替徐氏拭泪,一边微笑说道:「他啊,如今可算得上军中第一人了。」
本朝建国之初,就着意於分化军权。曾设立过大都督府,后来改为五军都督府,前、后、左、右、中,各设左、右都督。其中,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是这十位都督之中最要害的职位,靖海侯,正是如今的中军都督府左都督。
「曹家本就是皇后姻亲,父亲隐退,他掌权,想也想的到。」徐氏不觉有异。
魏国公夫人微笑,「你爹守本份,靖海侯却是有野心的。他呀,怕是想做皇亲国戚。」徐氏莫名其妙,「他想做,做呗,和咱家又没干系。」娘,您特特地跟我说这些做甚。
「许是和裴家有些干系。」魏国公夫人笑了笑,把十皇子常去西园、章皇后却对金乡侯夫人、靖海侯夫人格外优待的事说了,「阿仪,这事对你家不利。十皇子若真的对你家那宝贝丫头有意,章皇后却属意别人,怕你家丫头要吃亏。」
这世间的事,总是对女人不公平。一个男人若和一个女人走的近了,最后这个男人却依母命娶了别的女人,何等尴尬。
当然了,十皇子和你家那宝贝丫头不是男人和女人,是男孩儿和小女孩儿,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徐氏嗤之以鼻,「我家小阿玖精乖着呢,才不会被人骗!」魏国公夫人笑笑,「这可是好,我也放心了。不瞒你说,虽是裴家的事,我也操着闲心,替你家那宝贝丫头看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