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侯府,终于分了家。
邱氏一开始是不肯的,后来族里逼、宫里邱贵妃也逼,最后连陈凌峰也来劝她,她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我看见他便恨,难道你不知?我留下他,还不是为了你。”陈凌峰陪笑,“分了家,哥哥还是会替我谋差使,会保护我,有什么不一样?哥哥还替我说着媳妇呢,永平侯的嫡女,是个好姑娘。”
把邱氏气的,“永平侯空有个爵位罢了,很没出息的,你难道不知道?娶了他的闺女,你是能得到岳家的助力呢,还是能得笔丰厚妆奁?那永平侯府都快成空壳子了,嫁闺女还不知多寒碜呢。峰儿你别犯糊涂,他给你说这样的媳妇,纯是想害你。”
他打着疼爱弟弟的旗号,却给你说这样的媳妇,存心不良。他自己娶的媳妇门第又高,岳父又得力,姑娘又美丽大方,妆奁丰厚,称得上十里红妆。到了你,却给说个落魄侯府的千金,明摆着坑你呢。
陈凌峰小声嘟囔,“我还不是一样,也是空有个爵位罢了。”
就是因为我空有爵位,所以,那些高门贵女才不屑下嫁。若是陈家祖父、父亲尚在,哪至于这样了。祖父活着的时候,临江侯府还兴旺的很。
邱氏见儿子不知轻重,板起脸,“我不答应!峰儿,你舅舅和表哥们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事也指望不上。你呢,还小,这三年两年的还撑不起门户。临江侯府离了他可不行,他不能走。我是他嫡母,我说了不许,他便没有办法。这事我心里有数,峰儿你莫管了。”
邱氏也是苦命人。她小时候在兴国公府虽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可是父兄都没出息,撑不起家业,她和她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拿这些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没法子。后来她嫁到临江侯府,陈庸又是个怜香惜玉的,一辈子的柔情蜜意都给了他的蓁蓁。出阁之前,父兄靠不住;出阁之后,丈夫靠不住。邱氏真觉得自己苦哈哈的。
陈庸去世,回乡守孝,之后再回京城,临江侯府门庭冷落,邱氏守着幼子度日,颇觉凄凉。宫里的邱贵妃已经失宠,魏国公夫妇还是肯帮着临江侯府的,可是,那毕竟只是亲戚而已。
一直到陈凌云俘虏了北元两位亲王,得战回京,临江侯府才渐渐有了起色。邱氏把陈凌云回来之前和回来之后的情形比了比,不能不感慨:一个家,没有男人撑着可不行。家里没个有用的男人,出个门都没人理你。
陈凌云一直想分家走人,邱氏一直不肯。她太知道临江侯府有陈凌云和没有陈凌云的区别了,她又不傻,为什么要放走一个已在近卫中官至从三品的庶子?依邱氏的为人,她既要用陈凌云,应该是对他好一点的,可是陈年恩怨一直横在眼前,忘也忘不掉,每逢她想起难堪往事,便没好气。
邱氏底气还是很足的。她是嫡母,嫡母若真要整治庶子,一个忤逆的大帽子扣下来,陈凌云便吃不消。
不过,靳通政一出手,邱氏就感到吃力了。靳通政根本不和邱氏打照面,只向陈氏族长讨教。族长不愿得罪靳家,不愿得罪隆庆大长公主,便向邱氏施压,最后邱氏四面楚歌,连亲生儿子也不向着她,只好憋着一口气,答应分家。
虽然勉强答应分家,邱氏却提出陈凌云必须住在同一条街上,不得远离。陈凌云很痛快的答应了,随即便把邻居一栋带花园的五进宽阔院子买了下来,速度之快,令邱氏瞠目结舌。
到了分家业的时候,邱氏给陈凌云分的产业都是收成差的庄子、不赚钱的铺子,陈凌云并无异议。陈凌峰过意不去,跟邱氏脸红脖子粗的争执,被陈凌云劝住了,“她又不会拿去挥霍,不过是给你留着。你比我小,多分些家业何妨。”
到了这个时候,连邱氏这恨透陈凌云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疼爱弟弟的。
“他也就这一点儿好处了。”邱氏哼了一声。
这从小就性子暴烈,动不动要拨刀相向的庶子,傻起来也是真傻,他答应了他那早死的爹要疼爱弟弟、照顾弟弟,便当真了。
“真疼你弟弟,便留在侯府照顾他!”邱氏黑着脸说道。
“我疼弟弟,可是,我有妻子了,往后还会有儿女,我要替妻儿着想。”陈凌云不肯让步。
临江侯府对他来说,是一个充满不愉快回忆的地方,他不愿自己的儿女在那里出生。他要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和心爱的妻子一起幸福生活,再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他不要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就遇到仇视的、鄙夷的目光。
几个月过去,临江侯府终于分好了家,陈凌云和安儿的新居也装饰一新,可以搬家了。搬家是大事,他把自己在京城所有的亲友都一一邀请,尤其是魏国公和裴二爷,是自己亲自上门送的请贴。
“对了,陈同知还说,他备了您喜欢的梨花白,到时请您和魏国公、靳通政一醉方休。”顾师爷写完记完,又想起一句要紧话。
裴二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