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你瞧什么呢?」
薛明玉往后头瞧了瞧,听到自家爷爷在前头唤了声才将脑袋转过来。
「刚才在路边瞧着个人,倒像是薛明珠。」
「那小子怎会在这儿?」
薛定师心里有些发虚,可到底岁数摆在那儿定力总比旁人强些的,遂不过是怔愣片刻便将头扭了过去。
「走罢,莫让魏家人生疑,好容易要那边的人认下你的身份可不能让那小子给搅和了。」
薛明玉点头称是,又回头望了望明珠的方向,待见着人头也不回地坐着牛车走了才生出一丝真正取而代之的优越感来。
正主又如何,如今一个貌若无盐一个俊秀出尘,一个坐牛车一个骑高头大马,谁优谁劣明眼人一瞧便能见分晓。往后他薛明玉去了京城仕途一路攀升飞黄腾达,而他薛明珠一辈子都只能在锦州城这样的小地方当个比女人还不如的男妻,到了那时薛明珠即便是知晓了真相又能奈他何。
「薛家那个病秧子如今也剩不了多长时候了,你去了京城人前人后都得做足面子,好生侍奉搏个好名声,这山远路长的爷爷也看顾不了你,一切都得谨慎行事,万万莫要意气用事。」
「孙儿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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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
老管家怒气冲冲地跑去主屋找人问事儿,他一直觉得薛定师这人不靠谱,连带着他送过来的薛明玉也瞧着像是假的,可无奈人都已经将信物送上来了也没甚好挑剔,他也只得一边敷衍一边查证据,然而正在他那边挠头想招儿不得法之时却被告知魏公子已经派人去赵家村儿接人了,这小辈如此不懂事儿要他如何能不气。
「魏芳,你为何要擅作主张将人弄回来!」
老管家踹开房门冲进去就要找人说事儿,他在薛府服侍了大半辈子,陪着主子经历过最苦难最危险的岁月,如今老了跑不动了却是混得一身老资历,小辈中任是身份贵重些的主子也得唤他一声忠伯,是以如今教训起魏芳来便是底气十足。
「您怎的生这般大的气,我不过是按着舅舅的吩咐办事儿,如今既然已经找着手持信物的人了为何还要拖延?」
忠伯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证据,只得跺脚强撑道:
「那薛定师早些年就是个不老实的,如今瞧他那模样我就知晓这事儿铁定有猫腻,真要他得逞了我薛家不就成了谁都能哄骗的了么。」
「这不过是您对人怀有成见罢,我瞧着便挺正常的。」
「正常个屁!」
老人家犯了混,无论如何也要魏芳将人送回去。
「这人就是个老骗子,你就是个小骗子,明明瞧出来有猫腻还要跟老头子我装糊涂,你安的哪门子心!」
魏芳看着眼前这老小孩儿也是无奈了,可到底是长辈他也打心底敬重,是以仍旧耐着性子解释到:
「舅舅也没几日了,与其花恁多功夫去找那些个所谓的真相,不如让这人拿着信物回去伺候舅舅走完这最后一段路是要紧。不过是找个人早些回去哄哄舅舅,您较什么真呢,咱又不是说不查了,先将人送回去宽了舅舅的心,说不定能要他的病轻些也未可知呢,往后查出这薛明玉是真的自然好,若是假的,咱魏家和薛家又岂是他能翻过天去的。」
听魏芳这样说忠伯倒是冲疑了,他单着急着找小主子回去同老爷团聚,可却没想着老爷的身子真有到等不着骨肉团聚的那一天。
终究还是命不由人。
老人家佝偻着身子,望着自个儿那血管凸出的双手出了会儿神,终究是长长叹出一口气道:
「罢了,便依你说的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