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明瞪视着辛暮云。辛暮云手里仍拿着那块玉片,缓缓在他面前蹲下。
「沈光明,我再问你一次,这玉片是谁的?」他目光急切狂热,期间执着神情,令沈光明不敢与他直视。
也因为辛暮云太过热切,太过紧张,沈光明反倒不敢告诉他玉片真正的主人是谁。他转头看阿岁。阿岁被百里疾点了穴,正趴在地上昏睡。
「你不能为难他。」沈光明道,「我就告诉你。」
辛暮云笑了笑,修长手指攀上沈光明的手腕。
他突然狠狠用力一拧,沈光明立时发出惨叫——他的手腕被拧脱臼了。
「啊啊啊啊!」於手腕剧痛的一瞬间,他的眼泪冒了出来。沈光明疼得立刻蜷起身子,但脖子立刻又被辛暮云卡住了。
「说,是谁的?」辛暮云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耳边,一边轻笑一边问,「你不说,我有许多方式能令你说。你若说了,我也有许多方式能给你快活。你不懂武功,没有内力,唐鸥人婆妈又善良,将你照顾得很好。不过我不一样。你不说的话,那桥上的水屍便是你的下场。」
「你……你不会杀我的……」沈光明忍着剧痛与强烈的窒息感,喘着气说,「你说……你不愿唐鸥与你反目……你不会害我……」
「……噢,对。」辛暮云将手指又收紧了一点,「你说得很对。不杀你了,我不杀你。但天底下比死更恐怖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这么年轻,也许从未见识过吧?」
他说话声音极轻,似在耳畔絮絮低语,所说的内容却阴森可怖。
「见识了那些事情,你将永远也无法在黑夜入睡,无法直立行走,无法尝出世间百味,无法听到鸟雀鸣叫,也无法再看到唐鸥了……」辛暮云感受到沈光明因为恐惧而发颤,语气竟更加轻快喜悦,「说吧,好孩子,告诉我。」
他略略松开手指,让沈光明喘了几口气。
沈光明背后一片湿冷,是冒出的汗。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说,辛暮云真的会用那些手段来折磨自己。他在这茫然的一瞬中突然明白,辛暮云如今的目的也许已经不是他说与不说,而是从他身上,获得施虐的快感。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沈光明不知道那玉片对辛暮云有什么意义,但这样可怕的辛暮云,如果玉片的持有者与他有仇有恨……沈光明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阿岁。
他要保护阿岁,所以绝不能说。
见他仍然紧闭双唇,一言不发,辛暮云有些怒了。
他放开手站起,跟百里疾讲话:「百里,我倦了。你料理他。小乞丐先不要动。」
沈光明躺在暗室的地上,心头掠过一阵慌乱——百里疾见过这个玉片的,他知道玉片是阿岁的!他又想到百里疾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内力,顿时紧张得四肢僵硬。
但百里疾什么都没说。他点了点头:「是。」
沈光明一直等到两个人走出了暗室,才忍着手腕的痛楚坐起来。他忍着疼,自己将手腕复位了。阿岁仍在昏睡,沈光明研究了半天,实在不懂解穴,只好放弃了。
暗室壁上原有一盏油灯,但百里疾拿走了。现在只剩石壁上数个小孔漏进一些日光,在地上投了几团光斑。
沈光明待眼睛适应了才走到门边。暗室的门同样由沉重石块铸造,密不透风。沈光明摸索一阵,心想大约只能在外面开启,顿时心灰意冷。
他不知道唐鸥是否会来救自己,额头抵在石门上叹息。辛暮云和百里疾将两人带来的时候蒙上了眼睛,沈光明不知此处是哪里,只晓得暗室大约在地下,或许还不止一个。
他靠在门边唉声叹气,突然屏住了呼吸。
在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沈光明立刻认出是辛暮云的嗓音,连忙将耳朵贴在石门上细细倾听。辛暮云并不知道他已经练了大吕功,百里疾也没有告诉辛暮云这件事,因而他在附近活动,才给了自己这个探听的机会——沈光明心中隐隐兴奋,默默运起大吕功。
声音似乎隔了一两道墙,并不十分真切。沈光明只能辨认出辛暮云在呼唤百里疾,再认真听下去,他顿时脸红,猛地离开了石门。
辛暮云的喘息、呻吟和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沉重呼吸,断断续续地传过来。石块振动着,彷佛将他声音中饱含的慾望与放荡也一并灌入了沈光明耳中。
沈光明此时想不听都不行了,他蹲在暗室的一角堵着耳朵皱着眉,那声浪仍一点点地传过来。
他几乎没听到百里疾的声音,只有另一种有别於辛暮云的呼吸声,粗重急促。
沈光明紧紧捂着耳朵,脸红得发烫。
「不怕被听到吗?嗯?」他听到百里疾终於开口,「你叫得太大声了。」
「不……不怕。哈哈……」辛暮云笑着回答,「那两个又不会武功……除了你,谁都听不到。」
太可怕了……沈光明慌乱地想,辛堡主的声音原来还可以软成这样吗?
地面光斑渐渐移了位置,沈光明也放下了手:外面的声音终於消停了。
他摸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也稍微燥热了起来。
这时辛暮云又开口了,那声音已恢复成平时温和的调子:「差点忘记了,你尽快帮我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百里疾问。
沈光明连忙将耳朵又贴上了石门。
「我不喜欢柳舒舒。我不想再听到有人提起什么南疆三百义士和辛家堡以前的事情。」辛暮云阴冷地说,「去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