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懂这些小辈们的想法了。
当年他没能敌过女孩的倔强,这一次,也没能打碎少年的固执。
无论他想回南府的理由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老爷子从少年身边走过,微驼着背,声音苍老而沙哑:“明早就滚,我这里容不得你这种废物!”
他说完这话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像是突然被抽掉所剩无几的那点力气,薄晏之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地。
他虚弱地趴在冰冷的地面,指尖都是血,然而唇角却扯开如释重负的弧度。
老爷子这是答应了……
即便只有短短的一年半,他也想再和虞舒多待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薄晏之费力地抬眼,看到萍嫂出现在书房门口。
不想在外人面前展示狼狈的一面,他很快忍痛爬了起来,借靠着书桌站稳,冷淡道:“什么事?”
萍嫂的脸色和他同样漠然,对他下逐客令:“这是薄爷的书房,没死就赶紧走,别脏了地儿。”
在老爷子面前他不得不打断骨头碾碎自尊,可不代表老爷子身边的佣人也能对他指手画脚!
薄晏之微微眯起眼,沉声问:“你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番话?当家主母?还是…区区一个佣人?”
萍嫂脸色一变:“你!”
“你和老爷子之间的那点事我没兴趣。”他声音虽然虚弱,气势却丝毫不弱,唇角勾一抹玩味,深藏威胁之意,“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别以为爬过老爷子的床就是这个家的主子,在我眼里,你和这座宅子里的其他佣人没有任何区别。”
“佣人”二字刺得萍嫂心口一痛,跟了老爷子这么多年,从黄花大闺女熬成半老徐娘都没能扶正。她狠狠瞪薄晏之一眼,反唇相讥:“不过是个野种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薄晏之眼尾讽意更甚:“老爷子让一个野种当继承人,却舍不得赏你半点名分,呵!”
他话没说尽,却更让人觉得羞辱难耐。
萍嫂气急,恨恨盯着他,却偏不能拿他怎样。在豪门大宅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她心知肚明,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再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男孩了。即便只有一半的血脉,可终究是薄家仅存的继承人。
更加不妙的是,老爷子现在身体每况愈下,还能执掌多久,谁也说不清。
想到薄晏之上位后很可能拿她开刀,萍嫂的脸顿时白了几分,她不再和他争个口舌,而是依老爷子的吩咐传话道:“薄爷让你回房好好反省。”
薄晏之不再搭理她,站离书桌,径直朝门外走。等踏出书房,他才稍稍垮下紧绷的肩膀,微微靠墙作倚,顺着走廊一步步艰难地往回走。
后背仿佛镶嵌了无数玻璃碎渣,每走一步都牵动出尖锐的痛。书房到卧房的距离并不算远,可一路走回去,他早已面无人色。
说来还是他太天真,当初说服老爷子同意他去南府念高中拿出了手里全部的筹码,没有给自己留后手,现在才会这样被动。
不过,老爷子急着召他回京,恐怕不仅仅是看不上南府、看不惯他在那边蹉跎时间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