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华哭哭啼啼地跟在身边, 石慧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发作。许是感觉到了石慧的不耐, 玉秀林不时瞄过来一眼,非常担心她没忍住一巴掌把徐素华拍死了。
晋朝礼仪并不严苛,世家女子只要带了随从也是可以出府。玉秀林来往两府, 或何氏带徐素华前往大长公主府探望徐耀华,也遇见过几次。玉秀林对于这个小姨子的唯一印象就是乖巧懂事, 哪怕他更钟爱妻子这样鲜活的女子, 也想不出徐素华有什么不好。
可有句话说的什么来着,咬人的狗不叫,这乖乖女叛逆起来倒是更要命。要么不搞事,一搞事,他们能捅破天。想到大夫说小舅子的腿可能好不了,玉秀林心中也有几分愤怒。阿祖这般年纪若是以后不能站起来了, 该如何是好
徐府的管事已经带了马车过来,玉秀林扶着石慧上了马车, 便退到了一旁, 徐素华站在马车旁哭哭啼啼不敢上车。
“走吧”石慧也不管她, 只让车夫驾车。
“外祖母,还是让二妹上车吧,路上被人看见终究不好。”玉秀林倒不是同情徐素华,只他世家出身, 习惯了处处维护家族颜面。
“看见又如何,徐家脸早就被人摔在地上了,再丢脸能丢哪里去”石慧冷叱道, “事情到了这份上,老身还要什么遮羞布。”
“奶奶,孙女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千错万错都是阿素的错,求您不要怪阿武。”
“这个时候,你不问一句阿祖的伤势,还张嘴闭嘴女干夫。十几年的姐弟情分还比不上一个野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徐家算是白养了你。”石慧怒道,“我一直知道你聪明,却不知道你这般聪明,聪明的让老身意外。”
“我我”徐素华对上石慧阴沉的目光,猛地一缩。
“你既然不要脸,老身今日就好好与你分说一番,免得你再顶着徐家人的皮为恶。”石慧顿了顿道,“你素来聪慧,外面的事情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却清楚。自皇帝登基,你的嫡母何氏十年不曾回过娘家。人人都道是因楷士和何老大人翁婿不和,可何老大人一退下来,何氏就回娘家了。”
“祖母”徐素华语带哀求。
没有理会徐素华的哀求,石慧继续道“于是你明白了领悟了,徐家和何家断交十年不是翁婿政见不和,而是他们不能和。同样如今你父亲与朝运大将军一文一武也不该结成一党。只要楷士一日是大晋朝的丞相,朝运一日是朝廷的大将军,你与朝亦武这门亲事就成不了。”
徐素华被说中了心事,一下子软在了地上。
“老身一直以为自己颇有识人之名,可惜临老却被亲孙女啄瞎了眼,竟然看走了眼。你也是个人物了,与那朝亦武暗度陈仓竟然连老身和朝运都骗过去了。”
徐耀华自怀孕后一直比较辛苦,玉秀林体谅妻子又担忧祖母年迈,早早求了石慧将岳母何氏接到大长公主府照顾徐耀华。何氏不知道徐素华与人私相授受并不奇怪,只石慧心下也是懊恼,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徐素华的异常。
徐素华本是乖巧文静之人,自何氏去照顾徐耀华,她更是丝毫不给家里添乱。偶尔露出几番小儿女之态,石慧也只当时常送东西来府上的那位未来女婿的缘故。
“说,给你和朝亦武背后出主意的人是谁”石慧忽然道。
“祖母”徐素华一噎,惊的几乎岔了气。
“朝亦武此人有勇无谋,行事没有章法。你们私奔却挑在了老身和你母亲去大长公主府的时间,恰好你父亲出城,如今宵禁将至,尚未回来。若不是阿祖出现在你们出城的路上,怕是你们已经走远了。”
“祖母,我们不是有心伤害弟弟,求您看在阿武愿意承担的份上,饶了阿武吧”
“勇于承担呵好大的脸,今日不归,明日朝亦武就是全国通缉的要犯,他从后门回府,便是要找父母庇护。若真是勇于承担,你们回城就该是去京兆府投案,或到丞相府请罪”
“至于你们背后的靠山,老身已经猜到几分。且明日上堂,怕是也会露出些蛛丝马迹,你说不说并不重要。”令人驾车,石慧坐会车内。
对于唆使朝亦武和徐素华私奔的人,心中已然有了怀疑对象。这个人必然是朝亦武或者徐素华亲近之人,且地位不在她与朝运之下,那么就不难猜了。
今日见了朝亦峰和朝运,显而易见两人对于私奔之事事先并不知情。那么可疑之人就剩下朝夫人和朝皇后了,朝夫人石慧在宫宴上见过,并没有什么特别。
朝皇后与兄长感情甚笃,朝亦武曾经殴打言说朝后不贤而被御史攻讦。对于这位皇后,石慧也相当熟悉,那是个非常相信真爱的女子。毕竟那是一个嫁给在娶她之前已经有了多名妃嫔的皇帝,还能坚信她与皇帝是真爱,不在乎皇后贤名,一心一意维护自己爱情的女人。
朝亦淑若是知道朝亦武与徐素华的私情,暗中支持他们,甚至鼓励他们私奔生米煮出熟饭,石慧一点不意外。朝亦淑的格局不大,她这么做未必有什么政治因素,或许只是纯粹有感于真爱。
当初百花宴择妃,石慧虽然没有发言,可太后和几位宗室老王妃都更倾向于大气的王氏。可惜,皇帝独爱朝氏,王氏便屈居了贵妃之位。
男人总是小看女人,皇帝自信后宫只是附庸,皇后的才德并不重要。皇帝在后宫的那点手段与他在朝堂上的雷厉风行简直不值一提。或许他已经下意识将后宫当做私人领地,自以为掌控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