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要被追杀?这个问题很复杂,可以从各大部落错综复杂的争斗扯到魔王与首领的关系,从伽索结界扯到深渊的生存法则。
但他不可能跟一个傻子解释清楚这些。
“因为,”昏耀随口糊弄,“你说的,有人伤害了我。”
小劣魔忽然安静了。
昏耀很满意。
嗯哼,傻子就是好糊弄。
夜色再次侵吞深渊。
又走了一小段之后,大概是真的走不动了,少年魔王终於停下:“我要休息了,你随便。”
说完,他慢吞吞地在周围四顾一圈,挑了一颗顺眼的大树,又爬上去了。这次连鳞尾也没露出来。
看来对於会爬树的魔族来说,这的确是个很好的隐蔽方法。但是兰缪尔不会爬树,只好在树下蜷起来睡觉。
这个晚上兰缪尔睡得很轻,他总是惦记着树上的那个魔族。
一会儿迷迷糊糊地想:魔王会不会半夜突然扑下来吃了我?於是惊醒,抬头看看树上,没有动静。
一会儿又半梦半醒地想:魔王会不会自己死掉了?於是又惊醒,抬头看看树上,还是没有动静。
他辗转失眠,又想起魔王的断角,於是双手交攥抵在心口,迷茫地默念神母的名。
神母那张慈悲的面孔在脑海中时沉时浮,始终沉默。
远处隐隐传来不详的鸟叫声,风一吹,树枝就鬼魅般摇晃。
不知过了多久,兰缪尔才再次睡去。
这是第三天的夜晚。
第四天早晨,昏耀弄到了一只野兔。他熟练地生了火,剥皮烤肉。魔族的牙远比人类锋利,啃啃咬咬就连骨头都嚼碎吞下去了。
剩下的一条兔腿,被昏耀随意扔在地上,等那只小劣魔走过来捡了吃。
但小家伙没动。他刚睡醒,抱膝坐在不远处静静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昏耀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把兔腿捡回来,狼吞虎咽地吃掉了。
这可是逃亡路上,难得有口肉,都烤熟递到嘴边了还不知道吃,这家伙可真是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想讥讽一句,才想起自己连小劣魔的名字都不知道。
“傻子!”昏耀喊了一声,“叫什么名字?”
兰缪尔回神,快速摇了摇头。
虽然魔族大概不会知道结界之上的神子的名字,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说。
昏耀无可奈何:“名字也没有?”
兰缪尔反客为主,问:“你又叫什么名字?”
昏耀眯起眼,冲他招了招手。
兰缪尔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学着魔族那样把尾巴弯起来搭在自己的身上,一副乖巧的样子。
这样一靠近,他更清晰地看到了魔王的状况。原本的那些伤口在持续的行走中反覆撕裂,许多地方已经有溃烂的征兆,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篝火还在劈里啪啦地烧着,照亮了灰蒙蒙的清晨的山林,空气有些湿闷,像是快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