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找不到答案,哪怕已经走到了濒死之际。
风雪不肯停,寒冷地吹了整整一夜,延续至次日清晨。
第七天了。
神子侧卧在山崖上,浑身上下都是白色,因为冰冷的雪压着他。
兰缪尔已经不觉得冷了。
绝食五日,抱病两天,纵使有法力支持,他也已经只剩一口气。
他感觉不到饥渴,感觉不到难受,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只是迷蒙地在雪地里半睡半醒,呼吸渐渐变得缓而弱。
他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救赎之道。但好在,长久的地折磨着他的负罪感与疲惫感,也终於随着意识一起变淡了。
雪越下越大,片片白雪将王国最美丽的少年无声地掩埋。
兰缪尔闭着双眼,睫毛乖巧地垂拢,他的意识迷离,青白的唇角甚至出现了一点解脱的笑意。
濒死的幻梦一场又一场上演。锺声敲响,圣曲回荡,鲜花与泉水在地表欢聚,一切光明灿烂。
最后,四周归於一汪黑暗的湖水。温暖又安宁,像是婴儿回归了母胎的怀抱。
他觉得……好舒服……
兰缪尔的唇间静悄悄地泻出一口白雾,他的头颅低垂得更深。发青僵冷的指尖,缓慢地松开了……
幻梦中响起了歌声。
他听见有谁在唱歌。沙哑,嘹亮,带着古老而悲壮的韵律。
那是从未听过的曲调,搅乱了黑暗而安详的湖水,惊醒了下沉的意识。
“……”
山崖旁,兰缪尔吃力地将眼眸睁开一条缝。
身上的雪好重。
突然,神子急促地吸了口气,眼中竟然有了一点碎光。
这歌声……
不是幻觉,这歌声!
电光石火间,神智被压回这具濒死的躯体,兰缪尔竭尽全力地挣扎,厚重的积雪压着他的胸口,他从喉咙中发出微弱的气流声!
冻僵的手脚抽搐着动了起来,身上的积雪哗然裂开,扑通通落地。
“咳咳!”
兰缪尔伏在山崖上呛咳,拚命地往前爬了一点。
歌声从结界的下方传来。近了,更近了,那是他永难忘怀的嗓音。
兰缪尔不敢置信地听着,他在肮脏的雪水里匍匐,几乎是靠双手爬到了那片结界前,十指紧贴在法阵上——
他再次看到了深渊里的结界崖。
有个魔族少年沙哑地唱着歌,孤身走上了这片贫瘠的山崖。
昏耀踩着没过小腿的积雪,走到了山崖之顶。
他似乎比之前更加落魄了,身上的黑鳞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新伤叠着旧伤;他也更加消瘦,褴褛的衣衫下,肋骨都隐约凸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