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神殿的长老们开始忌惮他了。长老们以为自己驯服了当年的那个少年,以为一个天真热烈的灵魂已经冻死在风雪中,归来的是一个麻木的傀儡。
兰缪尔的表现似乎也佐证了那些话,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温和宽容,不再提及深渊与魔族,也不追究那段时间来自神殿的精神折磨,长老们以为这就是人被抽成空壳的样子。
而当他们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时,兰缪尔已登基为君——那双沉静柔软的紫罗兰色的眼眸,会从皇宫之顶俯视这片国土,而国土上的所有子民都疯狂地爱他——竟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他们关在神殿里肆意施为的小神子了。
“先知。”
走下长阶的时候,兰缪尔与先知长老侧身而过,突然低声说:“这些年,每一场所谓神母的庇护,都是人为制造的虚假神迹,我说的对吗?”
先知的眼皮微微一跳。
兰缪尔:“你们煽动王国的民众为神祈祷,实则却借接收信仰之名义,窃取他们的法力化作己用。”
“人们不会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神迹,而是他们自己的力量。这个王国本该有更多的法师,而不是只会向神求救的信徒。”
“陛下,您怎么还在说这样天真的话?”
先知长老阴沉地笑了:“相争是人类的本性,让这个王国再多上几百几千个法师,只会引起无数的纷争和动荡。”
“何况,如果没有神母信仰,又怎能汇聚如此庞大的法力,以成就王国的伟业呢?”
兰缪尔也笑了,没有多说什么。
他离开布雷特神殿,不回头多望一眼。
……
兰缪尔二十岁那年,老圣君去世了。
死神的阴影降临之际,床上的老圣君屏退了侍从。老人悲哀地看向他的长子,死死抓着兰缪尔的手问:“兰缪尔……兰缪尔……你还怪父君吗?”
寝殿里充满了苦涩的药汤的味道,兰缪尔静静坐在床边。他握着父君冰凉褶皱的手,眼神却看向窗外。
老圣君的呼吸急促起来,从枕上抬起脖子:“兰缪尔,人力所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的……父君知道,自己能保护的子民就这么多……我不得不取舍……”
“可你不一样,你不懂这个道理,不肯取舍……我的孩子啊,你果真要走向一条万劫不复的路吗……”
“不,父君。”兰缪尔却垂眸说,“我早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
没有想到的是,老圣君的葬礼结束之后,弟弟艾登拦住了他。
“兄长。”艾登梗着脖子,红着眼眶,“父君临死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偷听了?”
当时荣封亲王的艾登,已经开始具备皇室应有的稳重。只在面对兄长的时候还有着一股率真热忱的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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