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耀红着眼眶,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沙哑地念着这个人类的名字。
太痛了,尖锐的痛楚从五脏六腑烧着他,比一箭断角更痛,比魔息反噬更痛,这是圣君赐予魔王的最惨烈的伤。
七年来的日日夜夜,如水浪般流过眼前,一切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深夜窗边仰望的崖月,山崖上盛开的野花。野风中弹拨的竖琴曲,下雪的冬天相和的祭歌。
那些笑容,那些眼泪。
他到如今才终於全都懂了。
不是七年,是十四年。
那么漫长,回首却又觉得太短暂。
兰缪尔侧过头看他一会儿,很轻地叹了口气。
“您不要……为我哭啊。”
他哭了吗?昏耀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你看看你……魔王昏耀,你怎么就爱上了我呢。”
圣君握着魔王的手,又抬起另一只手,抆去昏耀眼下的泪痕。
然后,他吃力地支起身子,将手臂抬得更高些,心疼地抚摸着那截断角。
“我是两次伤害了你的那个人,是你的所有苦难与伤痛的根源……现在吾王都知道了,应该再多恨我一些才对,怎么还会爱呢?”
“不,不……”
魔王慌神地将指甲尖锐的手伸向兰缪尔的脸颊,顿在半空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拇指一点点描摹过那消瘦的轮廓。
昏耀紧紧抱着他那裂纹遍布的珍宝,嗓音颤抖而低哑:“我已经都讨回来了。”
“骗人。”
“没骗人。我说的不是指复仇,兰缪尔。”
昏耀沉默了几秒,喉结慢慢动了一下,这才低声说:“复仇……本来就什么都讨不回来。”
“就像我再怎样残害你,我的断角也长不回来,旧伤也不会因此痊愈。你也一样,哪怕真的把我宰了,化魔的身体也不会复原,瘴气的侵蚀也不会消失。”
“所以,我说的讨回来了,指的是……”
“你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更好的,其他的东西。”
兰缪尔怔了一下。他歪头,虚弱地小声重复:“足够的……更好的,其他的……?”
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圣君银灰色的头发上。
魔王的眼泪终於又掉下来了,他胡乱将半张脸埋在兰缪尔的头顶银发间,哽咽道:“兰缪尔,你不欠我了。”
兰缪尔睁大双眼。渐渐地,那神色像是又要哭了,他不敢相信般小声地问:“您……您是说……”
魔王重复地告诉他:“我说,你不欠我,你没有罪。我不恨你,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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