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心里话

赵立夏听了里正话，把怀里赵立年递给赵立冬，让他们出去玩儿，把里正请到桌边坐下，这才道：「叔，你是为我们好我知道，可这事儿，我觉得不成。」这一开口，让方怡心里踏实不少。

里正似乎并不意外，他看了旁边方怡一眼，这才冲赵立夏笑着说：「怎么个不成法？你说给我听听。」

赵立夏道：「叔，我爹是猎户出身，村里头人怎么看我们家人你也是知道，立冬自己都毛毛躁躁，让他照顾别家孩子，万一磕着碰着，我们家担不起这罪。」

里正脸上笑容顿时就抹了去，他没想到赵立夏一开口就抬出了他死去爹，而且说得情理，让他之前想好满腹话都没了说法，能说什么呢？

看里正表情赵立夏就知道自己这番话说有些重了，但是不重不行，他们一群孤儿，惹不起那些人家。村里壮汉去年倒下不少，如今孩子都成了宝，一旦有个什么事儿，拿刀上门都不是没可能。

屋子里静悄悄，能清晰地听到外头几个小孩儿打闹声音，里正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立夏，这事儿，是叔考虑不周到，你就当叔啥都没说过，啊，也别往心里去，叔就是看你们一群孩子，这不马上就要春播了，所以想着让别人帮衬一下。」

赵立夏连忙道：「叔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好意。去年不是帮我介绍了几个人秋收吗？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今年再来帮我春播，就这两天就会过来了，没事儿，你别担心。」

听到这话，里正又想起了去年秋收时候闹事儿，不由又是一阵叹息，暗想这赵家几个孤儿是被那几个不成器叔伯婶婶给弄怕了，所以只想跟村里人扫得远远。当下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道：「那行，有啥事儿你再来找我，叔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绝对是站你们这边。」

「叔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们这会儿怕是连个家都没了！这恩情，我们记心里！」

赵立夏说十分诚挚，再配上那张阳光脸，让里正心里彷佛喝了一杯热茶，暖呼呼，相当舒坦，只觉得这群孤儿他没有白帮！刚刚被赵立夏强硬拒绝那点儿不满也顿时烟消云散，还只是群刚长大孩子啊。

里正又说了会儿话，这就要走了，赵立夏一路送他到门外，眼瞅着四周没人，里正扯着赵立夏手把他往身边拉了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立夏，叔有几句交底话要跟你说，这话可不能跟别人说，就算是立秋也不行。」

赵立夏点头保证：「我谁也不说。」

里正又看了看四周，这才继续说：「这第一，你刚当家，花钱不能大手大脚，我知道你爹这些年下来也攒了点儿，但这钱你将来兄弟几个还要娶媳妇，还要过日子，不能一下子就漏个底儿朝天了，你之前为了方怡请了两次大夫，如今人好了我才说，以后可不能这么胡来，你见过村里谁发个热就要请大夫？」

不管心里怎么想，赵立夏还是一脸诚恳受教地点头应了。

里正又说：「这第二，刚当着方怡面我也不好多说，我先前之所以提那个事儿，就是想要方辰教教其他孩子认认字儿，可惜你给推了。不过也不要紧，别家孩子顾不上就算了，但是你家几个，可要好好学着！我瞧着立冬立年都是机灵孩子，认字儿肯定！你有空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多问问方辰，多认点儿字，学个算帐什么，将来去城里随便某个差事也比土里刨食儿强吧？」

赵立夏点头称是，没有多说什么，他看出里正对方怡有点儿意见，下意识就不太想让里正知道方怡是个有主见，怕里正不喜欢她。这村里，女人是不能有主见，之前方怡娘就是因为识字儿有主见，被村里其他女人见着就骂，骂可难听了。

里正很满意赵立夏听话，终於说到关键地方了：「这第三，你要好好跟方辰亲近，平日里也不用指使他做事儿，他要爱读书就让他读书去，这孩子以后若是出息了，你跟他亲近些，以后会有好处。若是一事无成，那也赖不到你身上，毕竟你也没耽搁了他读书。」

这番话听赵立夏耳朵里，着实有些不舒服，前头刚说要防备方怡，这会儿又要亲近方辰，人家可是亲姐弟！可赵立夏也知道里正这是为他好，也许还是为了赵家村儿好，毕竟方辰若是出息了，赵家村儿这十里八乡也就有名望了。

不过赵立夏面上还是一副很认真神情，看得里正愈发满意，只觉得果然什么样老子生什么样儿子，赵立夏爹当初也是个实诚憨厚，这样人帮起来也有劲儿不是。

目送里正走出老远，赵立夏这才叹了口气，揉揉有些僵硬脸颊，正要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方怡声音：「里正跟你嘀咕什么呢？」

方怡就知道里正屋里话没说完，故意等着他走了才来吓唬赵立夏，果然就把他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也，也没什么，叔说辰辰将来是个有出息，让我平时对他好点儿，别让他干活儿。」

这话说得中听，方怡微微翘了翘嘴角，随即又压了下去：「就这个？说这么久？」

赵立夏苦着脸：「还问了些春播事儿，我说我请了人来帮忙，他让我钱省着点儿花。」

方怡盯着赵立夏看了会儿，直看得他红了脸，才淡淡丢下一句：「还不来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