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看房子

白城山话已经挑明了，没有丝毫回旋余地，说是选择，其实里正根本没选，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赵立夏他们过继到白家去，那就只能是在这赵家村儿自立门户，这在以往也并不是没有先例。

只不过，眼下这情况有些特殊，赵立夏到底还没成家，只能算是个半大孩子，这会儿他一门心思想要从老赵家脱离开去，难保将来不会后悔。可这事儿一旦定下了，上了祖宗祠堂，就算是后悔也没法子了，里正并不想看到这样情况发生。

沉默半晌，里正看向赵立夏：「立夏，这是你意思？」

赵立夏严肃地点了一下头：「里正叔，我已经考虑很清楚了，白叔意思也是我意思。」

见状，里正默默叹了口气，那老赵家做事也确实不地道，让他想劝都没法儿劝，后，只道：「这事儿是件大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定下，我也做不了这个主，回头等我跟族里那边说一说，再看吧。」

这话已经就有默许意味了，白城山也不多言：「那就有劳里正大人了。这事儿我也觉得不必太急，少能等立夏他们孝期过了再上祠堂。」

里正点头道：「这样好不过。」

从里正家里头出来，赵立夏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白叔，你说里正叔能说服族里老人吗？」

看着赵立夏一副情急模样，白城山暗自笑了笑，到底还是年轻了些，遇到这种事就沉不住气了，嘴里却反问：「你知道为何那里正对你一家诸多照顾？」

赵立夏有些纳闷，却还是想了想道：「许是看我们一群孤儿可怜，所以便多扶持我们一把。」

白城山笑着摇摇头：「这村里头孤儿寡母远不止你们一家，你可见过他对别家事这般上心？这其中固然有因为你们是孤儿怜惜你们缘故，多却是因为你们性子。他看出你们本性纯良，知恩图报，即便将来没有大出息，日子也必不会难过到哪里去，他帮你们，也许并不图什么，只图个心里头舒坦。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人好，总归是有原因。」

赵立夏道：「这个道理我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管里正叔是怀着怎么样心情帮我们，我都很感激他。」

白城山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性子。立夏，人生在世，总会遇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凡事要多想想别人好，你自己日子才会好过起来，若总是念着别人坏，心怀怨愤，那便不会再有其他人对你好了。赵老爷子就算再偏心不对，他也依旧是你爷爷，没有他，就不会有你爹，不会有你们。就算将来你脱离了老赵家，你也不能忘了这点。」

赵立夏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白城山，正色道：「我不会忘记。每年三节我会继续送，但是多的我不会做了。」

白城山很欣慰：「你能这样想就好不过了。」

送走白城山和赵立夏，里正在屋里做了很久，直到他大儿子忍不住催促他去睡觉，这大半夜，炭盆火也要熄了，会冻着。

里正长叹一声：「想那老赵家，亲爷爷亲叔叔都比不得一个外人啊！我本以为白城山是看中了几个孩子将来会有大出息才带他们进城，将来好过继到他们白家，没成想他是真心替那些孩子着想啊！」

里正大儿子劝道：「爹，白城山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们请先生，那几个孩子想必都是聪明，将来保不准儿会考个秀才举人什么。说句不中听，就老赵家那些人品性，立夏他们能脱离了也好，省得将来给他们惹出什么事儿来。」

里正道：「说也是，罢了罢了，横竖是他老赵家自己没眼光，好好有出息不要，非抱着个草包当宝贝。等过两天正月过完了，你陪我去族长那边走一趟。」

「好，爹，天不早了，洗洗睡了吧，等会儿该冻着膝盖了。」

……

第二天一早，赵立夏和方怡带着一屋子小揣着那一百七十两「巨款」登上了马车，跟白城山一道去城里了。那套房子要五百八十两，足足差了四百一十两，这可当真是一笔巨款，赵立夏昨晚跟方怡计算了之后，心里头都有些愧疚，让白城山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借给他们，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白城山却笑道：「这钱又不是我一个人出，你们柳叔也要出一半，这平摊下来也就不怎么多了，再说，你们赚钱不也很快？回头等芝麻磨了酱和油卖了，可不就是好几十两进项？还有那好几十坛子葡萄酒，等卖了也是不少钱呢。我都不愁你们不还钱，你们借钱反倒替我发起愁来了！」

这么一说，车里头气氛才热络起来，大家开始期盼着那城里头房子是什么模样了。虽说已经去过白城山和柳叔铺子里好多回，也大概知道是个怎样光景，可还是耐不住要想一想，期盼一下，白城山不都说了么，那屋子可比他家大了一倍不止呢！唯独方辰心里头记挂着柳叔，刚刚听到白叔提到柳叔也要出一半钱，他一颗小红心立刻就雀跃起来，本来想问问柳叔是不是回来了，却被其他人给打断了，看着大家伙儿都关心房子事，他也不好插话，只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小脸儿上满是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