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尘埃落定(1 / 2)

朱门贵女守则 鸿一菌 3483 字 4个月前

越往天牢深处走,越显得逼仄阴冷。

死角隔间内,墙上开的小小铁窗透进月光,巴掌大的月影儿投在地上晕得又淡又大,将盘腿而坐的汪保笼进光束中,清冷而静谧,满是干涸血污的单衣破而薄,却整齐得看不出一丝乱,形容不像阶下囚,倒像哪家正闭目养神的普通老太爷。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汪保睁开眼看向牢房外,“阿震来了。”

语气如魏无邪般温和而慈爱,一颗心却直往下沉,他要等的是魏无邪,来的却是孔震。

皇上明知孔震是他的义子,这个时候让孔震来,只能是来给他送终的。

汪保眼中迸出精光,紧紧盯着一步步靠近的孔震。

守卫听这一句忙眼观鼻鼻观心,开锁后退,无声无息地避到远处。

“义父。”孔震的语气亦如往常,将冒着热气香气的酒肉放到汪保跟前,展开一份供状,“义父吃饱上路之前,还请先在供状上画押。”

汪保仿佛听不见,望着孔震笑道“阿震,义父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你或许不全清楚,魏相却一清二楚。江南那股叛军闹得蹊跷,义父再纵容族人,也不可能容他们乱喊义父是”

千岁二字被他咬在牙缝中碾碎吞落,喉咙发出一声古怪的声响,再开口仿佛被人踩在了气管上,声线破败道“阿震,你回去将这些话告诉魏相。皇上正生义父的气,现在只有魏相能帮义父说得上话。”

孔震仿佛没听出他语藏威胁,轻轻摇头道“圣心已决,恕老师无能无力。”

汪保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乍然泛起的白毛汗粘腻冰冷,激荡之下忽而心窍大动,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攥住孔震的衣襟,眼中精光亮得吓人,“是你是魏相是你们落井下石诬陷我”

孔震眉眼微动,唇角弯出一抹嘲讽,“我若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吧”

他的冷漠似乎感染了汪保,一如刚才突然发难般又突然松开手,甚至还替孔震理了理衣襟,一声声桀桀怪笑滚出喉间,“好好得很不管是谁害我,我就是死也要拉个人垫背。这话,你可千万记得一字不落地转达给魏相。”

“不必麻烦。”孔震弯身靠近汪保,附耳低声笑,“你往日最爱收藏、把玩的那几大箱鼻烟壶,没被五城兵马司搜走,也没被送到皇上跟前。都好好儿的收在老师手中呢。你想拉人垫背,也要见得着皇上拿得出证据不是”

汪保自以为藏得好,可惜,他这义子可不是摆设。

防备多年,他岂容汪保临到绝路,还妄想拖魏家一起沉入泥潭

汪保一听鼻烟壶三字,就知自己唯一保留的凭仗不但早被孔震窥破,且已经落入魏无邪手中。

他眼中精光一层层飞速暗下去,面上却红光迸射,疯魔般撕烂供状,目眦欲裂地厉声尖叫,“你们想过河拆桥休想休想你给我滚让魏相来让魏相来跟我说话”

孔震看也不看撕碎的供状,无奈般轻叹一声,走出牢房招来守卫,竟又拿出一份完好的供状,“死后再画押倒也省事儿。”

他抻了抻衣襟大步离去,丢下的话语在阴森的天牢中回荡,“皇上有命,极刑伺候。”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汪保扑向牢房门,抓着铁栏杆的指甲用力得脆声断裂,“孔震你不得好死魏无邪魏狗蛋狗娘养的东西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咒骂声凄厉恶毒得仿佛来自地狱深渊。

本该令人闻之不寒而栗,但是魏狗蛋什么的,实在太接地气了。

骂起来怎么这么好笑

曾经横行朝野的汪督主,哪里还有半点强撑的体面,倒跟个跳脚骂自家二孙子的粗野老汉似的。

太破坏气氛了

回转的守卫没忍住噗嗤了,偏头和同僚小声道“皇上圣明,幸而早早就给魏相赐了个好字。”

同僚忍笑不敢多议论,带齐家伙再次打开牢门,二人本还带笑的脸隐在背光中,已满是嗜血杀意。

汪保头点地,因飞鱼卫大案掀起的狂风急雨来得快歇得也快,短短不到半月,尘埃落定。

贴着皇封的内衙门再次打开时,已修缮洒扫一新,改做宫中禁军当值歇脚的小院。

飞鱼卫不复存在。

朝臣有人唏嘘有人欢呼,不等曾受过飞鱼卫迫害的百姓、官员们大肆庆祝,宫中接连传出两个消息。

魏相受汪保蒙蔽,身为内阁首辅难逃失察之罪,罚俸三年即日回朝结束闭门思过,这样的结果,朝中众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即毫无惊喜又在意料之中。

令一众朝臣意料之外的是,楚延卿大半夜被皇上召去御书房,又被骂了足足一个时辰。

念浅安有点傻眼,“你没听错吧六皇子没有半点奖赏就算了,反而被骂了”

再次化身耳报神的陈喜也有点傻眼,“不做准的事儿,奴才哪儿敢跟姑娘乱说。奴才原本也不信呢特意问了原来花鸟房有交情的小太监,宫里都传遍了,皇上前脚下令赐汪保极刑,后脚就把六皇子叫进御书房了。”

这次骂得很难听,直指楚延卿急功近利、沽名钓誉、收揽民心,外加一条心狠手辣。

另外三条且不论,收揽民心四个字可不是凡人能担得起的。

念浅安听罢陈喜委婉的转述,莫名其妙之余深觉楚延卿是个小可怜。

虽然皇上成语用的很溜,但确定没用错地方骂错人吗

四皇子破个假哩吧唧的案子有功,轮到楚延卿真才实干地为民为国除害,怎么反倒有罪了

皇上的龙脑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但皇上凭什么虐她的初恋

凭皇上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