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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有病,心病。
送出那个包裹后,他或许该庆幸,至少心病没有长成心魔。
孔震心下苦笑,一张喝酒不上脸的冷脸又阴又僵,嘶哑声线听不出半点隐痛,“您爱学魏四骂人也就罢了,到底岁月不饶人,别学魏四爱跟人动手动脚,没踹疼我反而伤了自己。”
“喝两口黄汤,倒会打趣人了”魏无邪眼中厉色散去,扣上官帽瞪眼笑,“你师母尚且不管我,你个臭小子倒管得宽”
说罢不再理会孔震,老手一背跨出书房,转瞬气势全变,哪里还有半点嬉笑怒骂的痕迹。
孔震打马在前,全不知身后宽敞舒适的官轿中,悄无声息闪进一道矫捷身影。
抬头露脸,竟是劫人那天的近身手下之一,入骄后单膝跪地,紧挨魏无邪脚边低声道“两天前深夜,司员大人曾造访过公主府。在绮芳馆墙上停留不过短短几息,没有逗留。去时带着个包裹,回时包裹就不见了。属下无能,这两天没能查出包裹里装的是什么。”
他始终放不下那天孔震和念浅安打的哑迷,事前只当孔震针对楚延卿或公主府,事后越想越后怕,怕孔震目的不单纯,阴差阳错下害人不成反害己,思虑再三,转头将首尾悉数告知魏无邪。
如果对孔震的忠心,要用背主告密来换,他也认了。
魏无邪垂眸看手下,眼底思绪却和眼前人无关,静默半晌忽然轻笑,“看来臭小子倔归倔,看人做事倒也不糊涂。”
臭小子自然指的是孔震。
手下讶然,忍不住抬眼看魏无邪,正对上一道如有实质的深深目光,“你们几个原是我送进飞鱼卫给阿震做帮手的。以前你喊阿震指挥佥事,现在你喊阿震司员大人,既然始终在阿震身边做事,就要认清楚阿震才是你的主子。”
语气,视线,霎时如泰山压顶。
手下额角不自觉迸出冷汗,忙垂眼叩首道“属下谨遵训诫。”
他不解魏无邪那句轻笑,但听得懂魏无邪此话何意。
这次告密,魏无邪不计较他出于忧心一时背主,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以后无论孔震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吩咐,他都必需听命服从。
手下凛然过后反而心头一松魏无邪心中有底,却依旧这样敲打他,可见对魏无邪来说,他的担心不值一提。
他彻底放下忧虑,魏无邪也不再废话,推开骄窗放眼远望,看着下衙后等在宫门口的儿子们,笑语已无骇人重压,“退下吧。”
手下闪身出骄,隐到暗处长出一口气,擦去满头冷汗。
这出小小插曲依旧不为人知,载着念浅安的花轿吹锣打鼓,绕过大半个京城走过长长御街,早将她隐秘的伤怀颠得无影无踪,这会儿锣鼓歇花轿停,终于不得不承认不给吃不给喝虐新娘的做法是对的,不然照这么个颠法,她铁定能把宝瓶给吐满了
画面太美她不敢再想,抖手抖脚钻出花轿,只想就地躺平。
身旁喜娘果然经验十足,扶着念浅安的手臂边怒掐虎口,边高声唱喏,“跨火盆拜天地”
念浅安耳朵嗡嗡虎口辣疼,顿时精神抖擞,按部就班跨过火盆,小声寻找精神依靠,“树恩”
手中牵引的红绸立即由长变短,红盖头下瞧见修长的大手,耳边听见楚延卿轻声嘘道“新娘子现在不能说话。我在,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红盖头轻点,念浅安乖乖闭嘴,挨着楚延卿并肩抬脚。
喜娘瞄一眼短到丧失作用的红绸,再瞄一眼楚延卿目不斜视的脸,默默吞下不合规矩的提醒,加快脚步引新人进奉天殿。
皇家婚礼,没有活高堂可拜,拜完天地祖宗出奉天殿,进皇子所时天色又黑了一层。
一路畅通,吃酒闹喜的全等在太和殿、交泰殿,没有洞房可闹,喜娘干脆利落地递上喜秤,“新郎掀盖头”
念浅安得见天日,满室红烛下情不自禁闭了闭眼,睁开眼仰起脸,对上愣愣呆站的楚延卿,嘴角不由抿起笑。
持续愣怔的楚延卿“你谁”
刚才那一声树恩,确实是笨兔子的声音。
但长相不对
三天没见,他家笨兔子怎么变丑了
秒懂他未尽之意的念浅安“”
不能说话好烦
她笑意变冷漠,楚延卿则疑惑又震惊,长指抚上念浅安的脸,很有徒手卸妆的架势。
“瞧新娘多么唇红齿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把新郎看愣了”喜娘顿时吓出一串马屁,赶紧打断楚延卿更不合规矩的举动,火速倒酒火速送上,一叠声道“该喝合卺酒了”
这是正事,不容轻忽的正事。
楚延卿收手接酒,缠着念浅安的手臂喝下合卺酒,耳听喜娘报出喜庆唱喏,愣怔的俊脸终于透出真切喜色。
喜娘暗暗松口气,动作半点不敢慢,又火速送上夹生饺子。
念浅安心道这下能说话了,自己咬一小口,转手塞给楚延卿,“生不生”
她皮一下很开心,楚延卿挑眉咬下大半饺子,吃相文雅,语气纵容,“生。”
生个球球
喜娘内心偷骂,到底谁是新娘谁是新郎,六皇子有本事纵容六皇子妃,有种生一个试试
不愧是唯一的嫡皇子,正经娶妃都和别人不一样。
喜娘打定主意装瞎装聋,脸上笑呵呵,“两位小殿下,劳烦滚一滚。”
楚延卿闻言淡然,念浅安却吓了一跳,循声转头看,才发现硕大喜床上戳着两只小豆丁。
一直捂嘴不出声的十皇子、十一皇子松开手,似早得了教导,听喜娘发话就抱头抱脚滚来滚去,床头床尾滚完三回,立即被等在一旁的奶嬷嬷们抱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