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坐着的那名男子白衣胜雪,宽衣博带,一头鸦羽般的乌发以白玉冠束起,面如凝脂,目如星辰,灿然生辉。
他这样的人才,一般的男子和他坐在一起便只能沦为陪衬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人着浅绿色广袖衫,头戴碧玉发冠,生的也很是隽美出众,气质也很是潇洒脱俗,但是,若有人自外而入,第一眼注意的便是白衣男子。
他太引人注目了。
大汉垂手站在一旁,并不敢上前打扰。
一直到棋局结束,他都是安安静静的。
「我又输了!」绿衣男子推开棋子,气呼呼的。
「十四郎,您和十三郎兄弟之间,不必太在意输赢的。」黑衣大汉很善解人意的安慰。
被称为十四郎的绿衣男子哼了一声,跑到临窗前的长榻躺下,眼睛看向窗外。
「阿奴,你做什么?」白衣男子轻笑。
「晒太阳。」十四郎大喇喇的。
白衣男子施施然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掌,伸他的衣衫掀起来,露出白花花的肚皮,「阿奴,晒这里。」
「为什么?」十四郎瞪了他一眼。
说着话,他觉得肚皮处凉刷刷的,忙利索的把肚皮又盖住了。
白衣男子又替他掀开,「你自己都知道晒太阳,你腹中这些诗书,难道不需晒上一晒?」
「是的呢,十四郎腹中有万卷诗书,趁着今天太阳好,都拿出来晒晒。」黑衣大汉很会凑趣的说道。
这当然是在夸奖十四郎学识渊博,博览群书了。
十四郎眉眼间有了欢喜之意,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嘻嘻一笑,「那便晒晒好了。」舒舒服服伸长了身子躺好,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充作枕头,面色欣然。
白衣男子笑笑,「你晒书,我还有几件事要做。」要走。
十四郎伸手拉他,「哎,别走别走,躺下吧,咱俩一起晒晒太阳,说说话。」
白衣男子拍拍他的脸,「莫闹,是阿父交待的事。」
十四郎头耷拉下来,没精打采的,「阿父交待我也有事呢。我先走了啊。」
从榻上坐起身,趿上鞋子,往外走。
走到屋门口还回过头,「等我啊,晚上一起宵夜。」
白衣男子点头,他笑咪咪的走了。
黑衣大汉这时方恭敬的道:「郎君,任家的信。」
桓广阳沉默片刻,道:「是任家女郎给她阿父的家书么?」
黑衣大汉听他这么说,忙道:「虽是家书,不过既和陵江王有关,那么……」
桓广阳冷静的做了个手势。
黑衣大汉会意,熟练的升起烛火,拿着书信在上方烤了烤,之后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巧劲儿,便把信拆开了,信封却是丝毫无损。
信封里装着两张信纸,一张是任江城写给父母的家书,另一张上却是龙飞凤舞、泼墨淋漓的只写了一个大字,「可。」桓广阳略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任江城那封看似平平无奇的家书,他倒是平心静气的看了又看。
「任家女郎的书信可有什么特别之处么?听说她字写的很好。」黑衣大汉笑道。
桓广阳看完信,缓缓道:「她在任家的处境果然不佳,在向父母求救了。」
「如此。」黑衣大汉呆了呆。
「以一类函件处理。」桓广阳慢慢折起书信,吩咐道。
黑衣大汉躬身,「是,郎君。」答应过后,他却是还有疑惑,「郎君,陵江王真的要造反么?就连他下属和女儿的信函,也需慎而重之,抄录留底?」
桓广阳正要将书信递到黑衣大汉手里,不知怎地,却又改了主意,「这封信由我亲自抄录。」
「是。」黑衣大汉下意识的应道。
他在郎君面前已经习惯服从了。
从书房出来,黑衣大汉在阳光下站了片刻,面色迷惘。难道陵江王殿下对朝廷的危害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么?任平生不过是陵江王麾下一名将军,任家女郎就更微不足道了,可是她的书信,郎君却要亲自抄录,不肯假手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