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有不甘,王氏却不再提什么四娘五娘和七娘共用一匹,也不提八娘用不着这个,撇撇嘴,板着脸看她们分衣料。
任淑贤带回来的衣料,颜色持重的辛氏和刘氏、王氏已收起来了,放在屋里让女郎们挑选的共是六匹:海棠红,粉红,湖蓝,月白,油绿,鹅黄。六种颜色都很美,逐一放在长桌案上,辛氏笑道:「是你们二姐姐的好意,你姐妹六人每人挑一匹便是。」
至於怎么个挑法,她却是没说。
少女哪有不爱美的?任淑英目光在几匹衣料间扫来扫去,一会儿觉得海棠红妩媚娇艳,一会儿觉得粉红清新妍丽,一会儿觉得月白淡雅出尘,心意不定,哪匹都想要,哪匹都顺眼。可她只能挑一匹,还很有可能是要别人挑剩下,才轮得到她……
任淑英咬咬唇,低下了头。
任淑然和任淑清羡慕的远远看了几眼,根本不敢往前凑。
任淑然行三,六人当中数她最大,觉得理所当然是要她先挑的。可是,一个人先上去挑,显得不大谦虚礼让,她眼珠转了转,招手叫任江城,「八娘,过来和三姐姐一起挑。」
任江城莞尔一笑,「我最小,我最后挑吧。三姐姐先请。」
任淑慧又让了她几句,见她执意不肯,便又招呼起任淑贞,任淑贞大喜,略推让了下,便携手和任淑慧走过去挑选。在六个颜色间挑来选去,最后任淑慧要了海棠红,任淑贞要了粉红。
「最好看的两个颜色让她俩挑走了。」任淑英看在眼里,心中大叫可惜。
其实她方才还觉得各有各的好,可一旦有两个被挑走,她就觉得那两个最好看了,这种心理也真是奇怪。
任淑英假惺惺的让着任江城,「八妹妹,你先挑吧。」口中谦让着,却又眼巴巴的瞅着任江城,唯恐她真的不懂事先挑,把那匹月白缎子挑走。现在任淑英拿定主意了,郎君们爱着素色,要想讨他们的欢心,还是衣着素雅高洁为好。她要月白。
任江城懒洋洋道:「方才不是说过了么?我最小,最后挑。」
任淑英大喜,「那四姐姐便不客气了。」和任淑然、任淑清略作推让,挑了月白色。
任淑然和任淑清一个要了湖蓝,一个要了鹅黄,给任江城剩下来的,便是那匹油绿色的明光缎了。油绿是光润而浓绿的颜色,并不是不美,其实也很是鲜亮可爱的,可是因为太绿了,太浓了,绿得有几分嚣张,普通人便撑不起来,不敢问津。
任淑英虽然没有第一个挑,不过得了匹月白色的上好缎子她也是很满意的,她一满意,本色就流露出来了,故作担忧的看着任江城,「八妹妹,你这衣料的颜色,好像不大能穿的出来……」
「无妨。人美,穿什么都好看。」任江城神色淡然。
任淑英张口结舌,接不上话了。
任淑贞很生气,「这人也太自大了!」她真想上去讽刺任江城几句,可是辛氏一个淩厉的眼神扫过来,任淑贞缩缩脖子,不敢开口了。
辛氏放她出来的时候命人再三交待过她,她也再三保证过,不会寻衅生事,给辛氏惹麻烦的。
任淑贞虽然不敢自己出面,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和任淑慧私语许久,「三姐姐,你人如其名,最是聪慧过人,快想法子治治这个任八娘。」任淑慧蹙眉,「懒得理会她。」任淑贞怂恿,「从前她就是咱们的笑料啊,如今三姐姐连讽刺她几句也不敢了么?」任淑慧似笑非笑瞟了她两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任江城,若有所思。
任淑贤这位已经出嫁的姐姐倒是对任江城十分和善,无微不至的问道:「身体可好?平日做何消遣?莫总要闷在房里,多出来走动走动。」又道:「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告诉姐姐,姐姐设法替你弄来。」这在任家真是少有的善意,任江城觉得新奇,含笑道谢,「多谢二姐姐。我若想到了,少不得要麻烦姐姐的。」
「自家姐妹,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任淑贤嗔怪。
王氏拉长了脸。
任淑贞也不满的瞪了任淑贤好几眼。
这母女二人真是不明白,二娘怎么会和八娘亲近起来了呢。
「二姐姐,你在孙家好么?姐夫待你好么?」任淑贞坐到任淑贤身旁,亲亲热热的问道。
任淑贤脸红了,微笑道:「我在孙家很好。翁姑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你姐夫和我也是互敬互爱的……」
「互敬互爱啊。」任淑贞又是笑,又是挤眉弄眼。
辛氏等人也笑了。
任淑贤脸更红,「他酷爱读书,平时在书房的时候多,回内宅的时候少……他学识俱佳,连於使君也听闻他的才名,欲聘他出仕呢。」
「真的啊?」任淑贞惊呼。
任江城也颇为吃惊。
这个时代还没有科举制,要想出仕做官,靠的就是家世和人脉。任淑贤的丈夫孙庆之虽然出身大族,可是族人众多,想要做官也并非易事。现在有地方大员要聘他出仕,很风光啊。
王氏喜得坐都坐不住了,蹭的站起来,「真的么?真的么?真的要聘他出仕?」
辛氏等人也面有喜色,问起详情。
任淑慧蹙眉想了想,略带冲疑的问道:「二姐姐,你方才说欲聘姐夫出仕的是於使君,对么?请问是哪里的於使君啊?」
「对,是哪里的於使君啊?」任淑贞也兴致勃勃的追问。
任淑贤笑,「便是嘉州刺史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拉过任江城,温声问道:「八妹妹,若是你姐夫真的被聘至嘉州,二姐姐也会随行。到时带你一起走,好么?你也应该和阿叔、叔母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