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家再怎样,也不至於对一位女郎对手。」桓广阳慢吞吞的道。
桓大将军从善如流,「阿父并没打算为难这位女郎,不过是要她见识见识桓家的实力罢了。见识过桓家的实力,再想对桓家子弟下手,想必会慎重许多。」
桓广阳不知怎地,忽然举起手摸了摸鼻子。
是,慎重许多,免了大概是不可以的,可以减半使用……
「十四郎如何了?」桓大将军问道。
他对这个侄子还是很关心的。
「无事。」桓广阳道:「现在已好了许多,卧床休息两天,便可痊癒。」
「不可大意。」桓大将军交待,「腹泄若是厉害,便是壮男也承受不住。」
桓广阳答应,「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弟女神玩转娱乐圈。」起身走到桓大将军面前,郑重道:「阿父,伏波将军只是在京城陪女儿度假的,并没有公务在身,把他牵扯进来十分不明智。这段时日,桓家还是暂时按兵不动为好。」
桓大将军笑道:「十四郎也真是爱胡闹。这些天他背着你暗中掀了陵江王好几处地方吧?任家小娘子大概便是为此发了狠。十三郎言之有理,把任平生牵扯进来很不明智,阿父会拘束十四郎,不许他再胡闹。」
桓大将军说的是不许十四郎再胡闹,其实也就是桓家暂时不会向陵江王府挑衅了。
桓广阳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不愿桓家再和陵江王府发生什么不愉快了。
桓大将军面前站着皎如玉树临风前的爱子,心里直痒痒,笑着伸手去拉他,「十三郎过来。」桓广阳悠然将双手负至背后,「阿父,时候不早了,儿告辞。」桓大将军笑駡,「十三郎你没有半分名士风范,太拘谨了些,不够洒脱,不敢放浪形骸。你若执意如此,那便早日迎娶新妇进门,生下白胖可爱的小孙儿给阿父抱吧。」
……
方才寿康公主是那样,现在桓大将军是这样……
你们有完没完……
桓广阳无语看他半晌,「阿父若没有别的吩咐,儿告退。」桓大将军好兴致的笑道:「阿父有吩咐。十三郎,阿父瞧着任平生这个人有几分才干,觉着这个人能用。可惜他当年为陵江王所救,之后便立誓效忠陵江王了。十三郎你向来有才干,可能设法将他拉拢过来么?」桓广阳摇头,「怕是不能。当年陵江王如果晚到一步,任平生和他的妻室、和江城所有留守的百姓一起,便会悉数焚於战火,屍骨无存。有这样的恩情,他如何肯另投他人,转而效忠桓家。」
桓大将军大为叹息。
他还是很欣赏任平生这个人的,不能拉拢过来,是很遗憾的事。
「任家小娘子没吓坏吧?」桓广阳已经转身要走了,他又想起任江城,开口问道。
桓广阳眸色暗了暗。
他觉得任江城并没有被吓坏,不过,确实吓到了。
那时她脸色茫然,无助的像个孩子。
他脸色不大好看,没有回答桓大将军的问题,转身迳自离去。
桓大将军看着他清秀俊逸的背影,先是呆了呆,「十三郎怎地走了,也不理我。」片刻之后脸上便露出喜悦的笑容,乐呵呵道:「十三郎不拘小节,不修边幅,不落俗套,甚好甚好。」
……
任江城回到范家,静悄悄回到自己房里,谁也没惊动。
她把今天经历过的事从头到尾想了想,决定还是谁也不告诉了,一定要瞒着阿父和舅父。
如果他们知道从茶室出来之的那汹涌而至的黑衣甲士,如果他们知道道路两旁冒出来的伏兵……任江城真不敢想像,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能红和能白是很听话的,车夫也容易说服,只有仇大娘,任江城为了劝她把今天的事隐瞒下来真是大费周章。仇大娘和任江城这一路从宣州过来,对任江城已是又感激又佩服了,不过她认识任平生时日更久,更愿意听命于任平生。要她欺骗任平生,这太难为她了。
任江城见仇大娘实在不好劝说,便退而求其次,「这么着好不好?我阿父若不开口问,您便一个字也不提;我阿父若开口问了,你只答是或者不是,不添油加醋,好么?」她这个要求很合理,仇大娘略想了想,痛快的点了头天道灭魔。
范静记性很好,平时说过的话记得,喝醉酒时候说过的话也记得。从谒者台回家之后便亲自来找任江城了,「阿令,你不会真的去给桓十四郎下泄药了吧?」任江城嘻嘻笑,含混其辞想蒙糊过关,可巧任平生也回来了。
「阿令。」任平生目光盯在了宝贝女儿脸上。
任江城呵呵笑过几声,眼珠转了转,「这事真是一言难尽。仇大娘陪我一起的,不如叫仇大娘过来,跟阿父和舅父说说,如何?」任平生和范静都点头。
仇大娘来了之后,任江城笑咪咪问她:「仇大娘,今天的事我问什么,您便答什么,好么?」
仇大娘郑重点头。
任平生和范静专注看着她俩。
任江城问:「仇大娘,咱们到了茶室之后,我便命人约见桓十四郎,是不是?桓十四郎很快来了,是不是?我请他喝茶,他举杯便饮,是不是?」
仇大娘自然全部说「是,」事实的确如此。
任江城又道:「也不知桓十四郎是吃坏了东西还是怎样,吃过茶之后他便捂着肚子叫痛,是不是?」
仇大娘犹豫了一下。
任江城笑,「我换个问法。仇大娘,桓十四郎喝过茶之后便捂着肚子,很不舒服,是不是?」
仇大娘道:「是。」
任江城:「之后桓十四郎便拉肚子了,是不是?」
「是。」
「之后咱们出了茶室,是不是?」
「是。」
「申时咱们乘坐牛车平平安安回了五味巷,是不是?」
「是。」
任江城用无辜的目光看着阿父和舅父,「事情就是这样了。」
「有没有遇到危险?」任平生沉声问道。
任江城眨眨眼睛,一脸天真,「没有人对我凶,没有人拿刀拿枪对着我,也没有人要不依不饶跟我算帐。仇大娘,您说是不是这样啊?」
仇大娘点头,「是。」
确实没人跟她凶,没人拿刀拿枪对着她,也没人声称要跟她算帐。
任平生和范静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来桓家还是很有风度的嘛。虽然桓十四郎吃了亏,不过桓家也不能对一位女郎做些什么,只好轻轻放了过去。
任江城偷眼看看阿父、舅父的神色,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任平生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非常怀疑桓家会不会真的这么有风度。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并没什么人暗中和他作对。
任江城甚至接到了寿康公主府送来的请贴,邀请她参加嘉苑雅集。
这明显是桓家在示好了。
任平生的心放下来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