瘐十五娘惊恐拉住桓昭的衣襟,低声下气的央求,「阿璃姐姐,你帮帮我,我不能这时候被送回去,长辈们会生气的,真的。」桓昭一向心慈,现在如果换个人来央求她可能她真还会心软不忍,可是瘐十五娘今天一再向任江城挑衅,放肆无礼,桓昭对她实在同情不起来。现在你要倒楣了,就知道害怕了啊?那你肆意侮辱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无辜的女郎会怎样?
「我向来不敢违拗家父的意思的。」桓昭温温柔柔的道。
瘐十五娘眼中闪过绝望的神色。
完了,完了,她要和她的堂姐们一起被桓大将军亲自押回瘐家了,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瘐清和瘐六娘、十五娘等人想要哭泣哀求,可是当桓大将军威严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她们,她们每个人都被吓住了,呆若木鸡,唯命是从,糊里糊涂便被婢女们带出去了,一齐送到了车上。
乐康公主看的目瞪口呆。
瘐涵心有不忍,可是想想她的姐妹们做的事情,幽幽叹了口气。
「阿敏,你姨父也太狠心了。」乐康公主小声向她诉苦。
瘐涵摇头,「也不能怪姨父无情,实在是她们太过份了啊。明明说是疲倦了回房歇息的,结果却是躲在暗处偷窥,这幸亏姨父只是和友人相相聚,被她们看到了也没有什么,若是姨父有军国大事要处理呢?若是在这里见了外国的使者了呢?阿母,姨父是朝中的大将军,位於三公之上,大权在握,身份重要,不经允许私自在桃园偷窥,这事很严重。」
乐康公主头晕、发呆,「阿敏,阿母可没有想到这一点。」
瘐涵安慰她,「阿母,我也是听阿璃说过姨父的事,才想到这一层的。阿璃说,姨父在别业会见过北魏的使臣,朝中有心怀不轨之人暗中遣武士前来,想要知道姨父和北魏使臣商谈的内容是什么,结果一行五人,全部被姨父的护卫当场击毙,无一逃脱。」
乐康公主不由的打个冷战。
当场击毙,无一逃脱……方才她还想抱怨桓大将军下手重了,不该对娇滴滴的女郎下手这么狠,可是听瘐涵这么一说,又觉得瘐清她们还算幸运了,毕竟没有为此送了命……
眼睁睁的看着瘐清等人被送上了车,乐康公主心里不好受,脸上很难堪,热喇喇的。
桓昭和瘐涵对她还是很心疼的,知道她很尴尬,忙上前拉过她,「阿母(姨母),您看样子累了,我们送您回房去,您赶紧歇着吧。」瘐涵嘴尤其甜,「阿父明天也会过来陪您了,若是看到您瘦了,脸色不好了,会心疼的,嘻嘻。」乐康公主心里略舒服了些,勉强跟寿康公主告辞,任由她俩扶着往外走。
不经意间瞥见任江城笑盈盈坐在那里,清丽妍眉,如娇花软玉一般,不禁一阵难过。
她就是看不得任江城这个样子,好像什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一样。
乐康公主停下脚步不走了,木木的瞪着任江城。
桓广阳叫过婢女吩咐了几句,没多大会儿功夫,婢女便捧出一件深紫色披风和一件朱红色披风,分别捧到寿康公主和范瑗面前,「十三郎君说,夜凉了,请添衣。」寿康公主见儿子这么孝顺体贴,当然是高兴的,范瑗眼中闪过讶异之色,「多谢。」将披风接了过去。
她还真有些凉意了。
两名婢女含笑走过去,将一件白色薄缎披风捧到任江城面前,「八娘子,您身体娇弱,莫要着了凉。」这件薄缎披风质地很好,柔软亮泽,顺滑飘逸,衣襟和衣角绣有兰草,淡雅高洁,姿态优美。
任江城披上这件披风,白衣胜雪,愈显得亭亭玉立,气度高华。
乐康公主胸口实在堵得慌,「十三郎怕是忘记了我这位姨母吧?」想到她看中的东床快婿眼光这么差,总是对任八娘这样的女郎青眼有加,真是气都要气死了。
桓昭忙道:「当然不会是忘了您了,阿兄很敬重姨母您的。」
瘐涵奇怪,「阿母,咱们这便要回房了啊,当然用不着披风。」
乐康公主刚被桓十三郎的没眼色堵得要死了,现在又被瘐涵的无知无识气得活过来了。她养的这是什么女儿啊,如意郎君就要被人给引诱了、抢走了还一无所知,跟个傻子似的!
乐康公主气得昏昏的,被桓昭和瘐涵连哄带劝的扶着回去了。
回去之后又哄得她立即洗漱了上床歇下,替她盖好被子,要她立即安眠。乐康公主哪里睡得着?和瘐清等人方才的心思一样,恨不得飞过去看看桓十三郎和任八娘在做些什么,有没有不守规矩的地方,可是瘐涵坚持认为她累了,必须安歇,按着不许她起来,弄的她干着急没办法。
不得不说,乐康公主这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任平生和范瑗都在呢,对任江城在意的很,桓十三郎就是真有什么心思,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桓广阳如果知道她的担忧,大概会发出一声叹息:姨母,你想多了。
一辆牛车,数十名盔甲鲜明的士兵簇拥着位黑衣将军,在栖霞山中疾驰。
瘐十五娘从来没坐过这么快的车,山路颠簸,颠的她都快要吐出来了,浑身难受,「你倒是慢点啊,赶这么快做什么?」她忍不住大声斥责车夫。
瘐清也颠的脸色苍白,闻言赶紧拉了拉她,「十五娘,不许出声。」瘐六娘脸黄黄的,说话少气无力的,「桓大将军就在旁边呢,你难道不知道么?这时候还要出声,你是想找死?」瘐七娘等人也嫌她这个小妹妹不懂事,把她好一通埋怨,「十五娘,你还有脸作声,咱们这些人全是被你害的!你若不出声,咱们偷看过后,悄悄走掉便是了,现在已经在桃园的床榻之上安然入睡。就是因为你沉不住气,出了声,我们才会落到这个地步的!」「就是,全怪小十五!就她最误事!」瘐十五娘被她的阿姐们七嘴八舌的埋怨着,气的小脸发白,「现在你们怪上我了,那咱们商量着要去偷看的时候,你们不也兴致很高么?」
瘐七娘冷哼,「我们是商量好了去偷看,可没让你尖叫出声啊。」
「就是,谁让你叫出声?不就是鸟在你头上拉屎么,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跟见了鬼似的,就这么叫出来了?」瘐六娘不满。
瘐清等人全部对准瘐十五娘开火,瘐十五娘寡不敌众,架不住这么多人围攻,气得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好不凄惨可怜。
等到了瘐家的近湖小筑,就变成瘐家女郎全体凄惨可怜了。
桓大将军亲自见了瘐侍中,再三道歉,「不知是几位小娘子,下手重了些,侍中莫怪。瘐侍中,我这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也知道,我在桃园曾经杀过敌方暗探的。」
瘐侍中又惊又怒,一迭声的对桓大将军说抱歉,「侄女们胡闹不懂事,瘐家万分抱歉。」
他和刘氏之前还为瘐五娘不便随乐康公主一起去桃园而沮丧呢,现在却是大大的庆幸,幸亏五娘没有一起去啊,不然也会和四娘、六娘她们一样了……
瘐侍中看看几个侄女狼狈的样子,又是厌恶,又是生气,命人把她们带到静室,「请二郎君、三郎君、六郎君、十郎君过来,再叫上几位娘子,看看他们的宝贝女儿是何等模样。」瘐清等人知道这是要叫她们的父母了,心中惊恐,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含着一包眼泪,垂头丧气去了静室。
瘐侍中再三道歉,「都是舍侄女不懂事,多有得罪。」桓大将军挥挥手,「这是什么话,彼此姻亲,太外道了。」客气了几句便告辞了,出门上了马,呼啸而去。